日钞一梗：王阳明在贵州原来和当地土司处的不错

martinhe

缘起：最近两年基本保持每周读一本历史社科书的频率，试过写书评但感觉得很累，寻思着不如就日常记录下读书时发现的令人莞尔的梗，回归阅读乐趣的初心。钞出来的段子笑点可能很抽象，也大概率不能完全反映作品的主旨，但如果能博君一笑或者能激起你对该书的兴趣，那我会觉得很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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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阅读：《从“异域”到“旧疆”》·温春来


简评：一部论述黔西北地区从宋至清政治、经济及民族认同流变的专著，今年也是再版。看了以后才知道贵州纳入王朝统治的时期是如此晚近，直到万历年间还是“贵州一线路外即苗穴”，完全的改土归流要到清中期才完成。作者在《忽左忽右》和《中间地带》播客上都做过节目，想知道大略的也可以先听听节目，温教授的口音一听就知道研究很正宗（bushi)。对于几个西南边疆省份历史，想了解贵州的可以看这本，想了解云南的可以看杨斌的《季风之北》，想了解广西的不知道该读哪本，有涉猎的坛友可以推荐下。

20241020：王阳明在贵州原来和当地土司处的不错

王阳明在贵州和当地大土司既能诗酬畅和，还能就土司施政说的上话

到了正德年间，贵州宣慰使安贵荣又要求削减驿站数目，贬谪贵州任龙场驿驿丞的王阳明闻讯连忙致书晓以利害，威胁其不可擅改定制，减驿风波遂告平息……

水东宋氏土官诗人辈出，成化年间袭任贵州宣慰使的安贵荣“好读书史，通大义，设庠序以明礼义”，大儒王阳明贬谪龙场驿时，曾受到一些官员的侮辱，而雄踞半个黔省的安贵荣却折节下士，数次遣人馈送粟、米、肉、鸡、鹅、柴炭乃至金帛鞍马，这似乎源于他对汉文化的倾慕以及对内地学术界的了解。

——P.152

20241020：奢香夫人——贵州的布狄卡？

前两年歌曲《奢香夫人》大火的时候我倒也没查原典来历。读了这书才知道故事梗概：奢香夫人是明初时贵州当地土酋之妻，据传在他丈夫死后，明朝地方官马烨想引诱其部落反叛以剿灭，故意羞辱奢香夫人“裸挞之”，不过奢香夫人深明大义，在当地其他汉人的帮助下面见朱元璋陈述事情真相，并承诺帮大明开通驿路，朱元璋由此处死了马烨。这个故事据作者考证应该基本是传说，不过一开始羞辱奢香夫人那段，让我第一时间想到了当时反叛罗马的不列颠土著女首领布狄卡。

不过这还不算完，本书再版时增录了作者对牛津学者乔荷曼（John.E Herman）的批评，我出于好奇就先看了下。这位海外学者可离谱了，在他的论述贵州的专著中，不但拿经典版本的奢香夫人认为是信史，甚至还凭空编造了许多内容，什么奢香夫人率领10万骑兵围攻贵阳都出来了。不知道乔荷曼在历史发明的时候，是不是真拿布狄卡当参考了。

下面对比下奢香夫人故事的原典和这位学者的画蛇添足，大家就知道有多离谱了
以下是作者在书中引用的奢香典故原文，出处是明代的《炎徼纪闻》

奢香者，贵州宣慰使霭翠之妻也。霭翠……洪武四年与其同知宋钦归附，高皇帝嘉之，以霭翠为贵州宣慰使，钦为宣慰同知，得各统所部，而蔼翠兵独强盛，分四十八部，每部以大头目领之。时都督马烨镇守贵州，以杀戮慑罗夷，罗夷畏之，号马阎王。霭翠死，奢香代立。烨欲尽灭诸罗郡县之，会奢香有小罪当勘，烨械致奢香裸挞之，欲以激怒诸罗为兵衅。诸罗果勃勃欲反。时宋钦亦死，其妻刘氏多智，谓奢香部罗曰：“无晔，吾为汝欣天子，天子不听反未晚也。”诸罗乃已，刘氏遂飚驰见太祖白事。太祖召讯之，刘氏对曰：“罗夷服义，贡马七、八年，非有罪，马都督无故骚屑，恐一旦糜沸，反谓妾等不戢，敢昧死以闻。”太祖然之。还宫以语高后，且曰：“朕固知马烨忠洁无他肠，第何惜借一人以安一隅也。”命高后召刘氏宫中，讯之曰：“汝能为我召奢香乎？”刘氏曰：“能。”即折简奢香，令速入见。奢香遂与其子妇奢助飚驰见太祖，自陈世家守土功及马烨罪状。太祖曰：“汝等诚苦马都督乎？吾将为汝除之。然汝何以报我？”奢香叩头曰：“若蒙圣恩，当令子孙世世戢罗夷不敢生事。”太祖曰：“此汝常职，何言报也？”奢香曰：“贵州东北间道可入蜀，梗塞久矣。愿为陛下刊山开驿传，以供往来。”太祖许之。乃召烨入朝议事。烨初不知所以，既出境乃知之。大恨曰：“孰谓马阎王？乃为二妮子坑耶！悔不根薙赭为血海也。”既入见，太祖数其罪状，烨一无所答，第曰：“臣自分枭首久矣。”太祖怒立斩之，以其头示奢香曰：“吾为汝忍心除害矣。”奢香等叩头谢。乃封奢香“顺德夫人”，刘氏“明德夫人”。高后赐宴谨身殿，遣归赏赉甚厚，命所过有司皆陈兵耀之。奢香既归，以威德宣谕罗夷，罗夷皆帖然慑服。奢香乃开赤水、乌撒道以通乌蒙，立龙场九驿，马匹廪饩世世办也。

——P.118-P.120

乔荷曼的加戏

……我不能容忍的是，作者为何要凭空编造许多内容？我们仅仅看第80—83页吧。乔著写道，霭翠在一次与明朝官员的餐会中被毒死（第80页），霭翠死于1382年（第80页），马烨将奢香几乎鞭打至死（第81页，《炎徽纪闻·奢香）中有鞭答情节，但没有讲几乎打死）；奢香被鞭打后，其手下组织了一支超过10万人的骑兵队伍向贵州进发（第81页）：这支骑兵跨过鸭池河进入水东之前，被刘淑贞所阻拦，她告诉水西的将领，马烨给他们设置了一个陷阱，而他们居然直接就想跳进去（第81页）：刘淑贞说，她将进京抗诉马烨的罪行，她向水西军队保证，如果她不能让皇帝革马烨的职、纠正加于奢香以及贵州人民身上的不公并且调查霭翠的神秘死因，她从京城返回后就领导水西、水东的军队反对马烨和明朝（第81页）；刘淑贞向皇帝控诉马烨征发民力建设贵州各项政府工程的不当行为，如修筑贵州城，伪造政府公文将奢香骗进其办公室（第82页）；刘淑贞总结说，在马烨未到贵州任职前，皇帝享受着乌蛮的支持，他们将协助皇帝对西南的蒙古势力作战，而霭翠的神秘死亡以及马烨残暴对待奢香彻底改变了这一状况，乌蛮不再相信明朝（第82页）；洪武皇帝命令他最信任的马皇后负责调查贵州的事情，这是马皇后生前的最后一次官方行动（第82页）；马皇后传唤马烨和奢香进京并让刘淑贞在京等待他们（第2页），对马烨、奢香、刘淑贞的讯问持续了好几天，好几次皇帝本人也亲自参与了（第82页）：马烨反复辩称自己在贵州的所为符合明朝的政策，朝廷的上司了解他的每一步行动，如果这些行动不正确上司有很多机会进行批评，但他们都没有（第82页）：洪武皇帝被激怒了，传唤几位朝廷**，让他门澄清政府的对黔政策果他们的解释证明了马烨所言非虚，这进一步激怒了皇帝（第82页）；对马烨事件的调查持续了几乎两周，越来越多的官员被牵连，皇帝发现他们错误且鲁莽地执行政府的政策（第82页）：皇帝怒示马烨：“我需要乌蛮的支持，我努力获得了他们的信任，但你们这些官员却努力破坏这种信任！”（第83页）；皇帝下令拘捕马烨与几位京城的高级官员，并威胁对他们处以极刑（第83页）。这些绘声绘色的情节，乔氏能够提供相应的史料吗？哪怕是像《炎徼纪闻·奢香》这种不可靠的史料也好！

——P.427-428

红坦克

彝族进入中原的视野甚至接受统治还是非常早的，早在三国时期，济火就当了带路党，带着武侯抓了孟获立了大功，后来他儿子跑来贵州水西一代成立了罗氏国，后世的奢香也出在这个地方，可能是一支的人。

马志明

臣自分枭首久矣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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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tinhe

马志明 发表于 2024-10-21 09:54
臣自分枭首久矣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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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早以前就料到会被斩首了…… 可以理解成马烨赌气的话，决不认错，要命一条

劳动改造归来

马志明 发表于 2024-10-21 09:54
臣自分枭首久矣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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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颗脑袋早就该被砍了！其实就是嘲讽朱元璋杀功臣，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死定了，所以直接贴脸开大

lawsherman

马志明 发表于 2024-10-21 09:54
臣自分枭首久矣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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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苏武传》“自分已死久矣！王必欲降武，请毕今日之驩，效死于前”

“自认为”的意思。“我知道我早就该死了”

酱油拌饭s

这么看朱元璋也没有传说中的脾气那么差嘛，按传说这不得起手夷个三族

yuyue740

马烨比奢香夫人晚死40年，这帮写野史的甚至都不愿起去查一下这个

00w0

酱油拌饭s 发表于 2024-10-21 14:45
这么看朱元璋也没有传说中的脾气那么差嘛，按传说这不得起手夷个三族

也没有哪个夷三族是因为言语冒犯啊，不都是老朱认为你造反或者你即将造反……

仙风道骨常凯申

酱油拌饭s 发表于 2024-10-21 14:45
这么看朱元璋也没有传说中的脾气那么差嘛，按传说这不得起手夷个三族

“朕固知马烨忠洁无他肠，第何惜借一人以安一隅也。”

按这个记载，朱元璋自己也知道这事马烨忠心耿耿，老朱是属于他人头一用

老朱心狠是对那些他自觉会威胁朱家江山的，对马烨这种有什么必要置气

事实上马烨这考虑完全没问题，明末果然在西南先后闹出播州之乱奢安之乱，算是给大明盖了一铲子土

martinhe

红坦克 发表于 2024-10-21 09:46
彝族进入中原的视野甚至接受统治还是非常早的，早在三国时期，济火就当了带路党，带着武侯抓了孟获立了大功 ...

对，按记载济火就是奢香这支的先人，当然多是后人附会

红坦克

martinhe 发表于 2024-10-22 10:21
对，按记载济火就是奢香这支的先人，当然多是后人附会

地方确实是一个地方，人也都是彝族，但那么多年那么多代历经战乱什么的，只能说是有可能因为古代贵州这个地方人口迁徙少、受中原影响少，但依然无史实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