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スピードワゴン 于 2022-6-24 09:47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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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之后，妮娜突然提出要去街上看看，让我随她同行。
“想要你帮我看看，哪些是16岁的女生会去的地方呀。”
我漫不经心地随口答应下来，本以为把这个大小姐带去她可能想逛的几处，让她在车上看两眼就完事了。坐这“车”本来也是一件美事（公交坐的小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成天呆在Tower里也实在有些憋闷。
所以，当来到闹市中心区时，妮娜突然从司机手中夺下钥匙打开门锁、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真把我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快把大小姐拦住！“司机和佣人们纷纷叫嚷道，却一步都不敢往外迈。对于只接受了半桶水的义体化的他们而言，闹市区简直就是病毒肆虐的温床。要眼睁睁跳进这么一个火坑，他们才不干呢。
没办法了。虽然慢了一步，我也连忙跑到车外。迎面而来的闷热空气，就像要把我推回去一般扑鼻而来。排放废气、摊贩上的热狗和芝士酱的味道和廉价香水的香味都混杂在一起。猛烈的厌恶感让我一时想把并不存在的胃中的一切喷洒而出。仅仅离开数月，我便已习惯于Tower中的清新空气了。在遍布汗臭和细菌的闹市之中，妮娜一路狂奔。
到处都是烟草的味道，汗水的气味，嘈杂的笑声。
“妮娜大小姐！“
妮娜转眼间从人群中溜出，已经越跑越远。也不知那具身体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跑过整条大街，才终于在人群渐少的一带追上了她。妮娜的嘴上佩戴着超小型氧气瓶。看来这次出逃是早有预谋的了。
“求求您了大小姐，和我一起回去吧。”
妮娜却一脸喜悦地笑了起来。
“终于来到这里了！”
扫视街上的行人，义体化率在50%左右。这里应该是那些接种了高价疫苗并服用药物，勉勉强强维持肉体存续的小资们所喜爱的区域。尤其是这附近汇聚不少的在年轻女孩中颇有人气的打卡点，偶像周边商品店、冰淇淋店、百货店和服装店都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当然，我也是头一次到来。毕竟光是到店喝一杯咖啡，就抵得上奶奶和我3天的伙食费了。
“拜托了，就1小时也好，请你陪陪我吧——1小时到了，我一定会回去的。”
我听从了她的要求。比起不由分说地强行带回引起反抗，感觉还是挺过这1小时再叫车来接会少些麻烦。当然，来自何塞的一顿臭骂肯定是少不了的。
妮娜指着附近一家咖啡店，说要进去看看。
咖啡店员一见我俩，便面露嫌色。外壳一看就很廉价的我，大概一眼就能认定比店里的常客要底层许多；何况，我还身穿不知几个世纪前的女仆制服，多半会被当成什么不忍直视的奇装异服。妮娜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硬拉着我的手说着“咱们就坐这儿吧”，把我拖到正中的座位上。而她柔软的胸部，则一直抵在我金属的手臂上。
我俩在双人位上相对而坐。不止是我，身穿古风服饰的妮娜，在店里也显得格格不入。妮娜点了蛋糕套餐。这家店的内饰以海中景色为主题，幽深的环境中打下的蓝色光照，让紧张的神经顿感放松。由全息影像构成的景观海鱼在店内飘荡，时而从妮娜的身体中穿游而过。轻松舒缓的流行音乐环绕耳际，座下的椅子蓬松绵软，整体非常舒适宜人。
订餐终于被端上桌来。喝着满是染色剂的苏打水，咬上一口装点着仿造水果的蛋挞，妮娜的脸上绽放出“好好吃！”的表情。让她吃了营养师指定食谱外的食物，这事一旦暴露，我指不定要被开除。不过，也无所谓了吧——我此时如此想到。
“对了丽塔，你喜欢吃什么呀？”
“我想想呀。以前喜欢的，比如K·F·C的香骨鸡，还有BURGER QUEEN的巨无霸皇堡吧。”
……我想起从垃圾山随意丢弃的袋子里翻出还没吃过的汉堡的时候，简直快高兴疯了。
“我还是肉身之躯时的梦想，就是能吃到堆得像山一样的鸡肉和汉堡呢。”
就连现在妮娜品尝的蛋糕，若换成我还有肉体的时候，一定也已留着口水挪不开眼了吧。而现在，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义体通过充电即可运行，大脑运转通过摄入高浓度营养液便能维持。不过，控制食欲的神经中枢不知给我接到哪儿去了，每当电量即将消耗殆尽之时，就会引发一阵头晕目眩的昏迷感和饥饿感。这虚假的生理欲望所带来的“幻欲”，是困扰每个刚刚接受义体化的人们的症状。
妮娜显露出我从未见过的高兴模样。她时而偷看周围的客人，时而为各种事物而惊叹又欢喜，看待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而珍奇。
我眨眼3次，将妮娜的样子拍了下来。妮娜这时看向我这边。
“您满意了吗？”
妮娜轻轻点头。
“我呀，还是之前的身体的时候，因为患病而一直卧床。明明还是小孩，身体却像老奶奶一样皱皱巴巴、干瘦得很，连头发也掉得差不多了……我也知道，自己一点也不美。见过面的人，就只有医生和画面那边负责授课的老师而已，真的很惨很惨。连朋友也交不上，我也一点都不想交。”
妮娜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所以呀，当兄长大人为我买来健康的身体时，我真是高兴得不得了。一觉醒来，当我看到镜子的刹那，我才觉得此时的我，终于能过上属于我自己的人生了。我啊，觉得能拥有这个身体，就是我最幸福的事。手和脚都细细长长的，皮肤和头发都好漂亮呀。”
妮娜说着，将结好的发梢轻轻捏在指尖，紧紧盯着不放。
“可是，还不止是这样。——以前啊，大家只盯着我外在的一面。不是‘罹患重病的可怜女孩’就是‘Ｈ／Ｔ公司CEO的妹妹’。至少，在得到这个身体之后，我终于能告别前一个称呼了啊。”
妮娜高兴地笑了起来，我也不假思索地试图露出笑容。不过由于外壳并未配置表情肌肉，这也成了痴心妄想。
“这个身体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有了这个身体，我才能成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啊……所以呢，我想把这个身体曾经的主人想做的事都去做一遍，想连带着那个女孩的份一起活下去。我想和她，一起获得幸福。”
我一时搞不清她讲述的到底是谁的故事。正在眼前的毋庸置疑是我曾经的身体。然而现在却不再属于我。我已经为其标价，将其卖出。妮娜得到了我的身体，活在虚假的故事之中。她正驱使着这被给予的生命、被给予的物件，拼尽全力地想要活下去。
“对了，丽塔呢？丽塔还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
“嗯嗯，从今往后，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从今往后，我想做些什么呢？
还是肉身之时，只是一门心思想要获得义体。而已然实现的当下，从肉身中解放而自由的当下，我到底还想做什么呢？现在的我，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啊？面对眼前这个买下我甩卖之身的所有者，我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呢？
走出咖啡店时，天空灰蒙一片，本已浑浊不堪的景象变得更加阴霾，云朵正以飞快的速度流动。
是强对流暴雨。我焦急起来。对肉身之躯来说，高浓度的酸雨堪称剧毒。必须赶紧叫车，回到Tower。就在我打开显示窗口之时——
“妮娜。”
听见叫声而回头望去。是两个体格健硕的男人，正在街道对面看着我。
一个是满脸伤疤，从头到肩满布密密麻麻的纹身的男人；另一个则还要高上一头，一嘴胡子乱糟糟地向外伸展，手臂从二头肌往下都被改造为军用全金属装甲的义体。两人都是熟脸——都是我在小屋时期的常客。这是一帮刚退伍不久，被过去的同行们标记为拒绝接待的品行恶劣的混蛋。
“喂，妮娜！”
两人对我不闻不问，撇下我直冲妮娜而去。——对啊，现在可不是我，妮娜才是妮娜啊。
妮娜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俩。
“你这家伙，最近在小屋都看不到你，搞啥啊你！”
“你这穿的啥啊，跟你完全不搭啊！”
“有空就来陪陪咱哥俩啦！”
不好。我连忙挡在妮娜和男人之间。
“敢问两位是什么人呢？”
妮娜先开口问道。两人同时皱起眉来，大概是觉得被耍了吧。“喂喂喂，没你这样的啊。连上宾的名字都忘了是怎样？明明之前还咿呀乱叫得那么爽啊！”
记忆席卷而来：也许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肌肉，后背位的时候我的手臂像要被扯掉一般被他们掰在身后，好长时间都无法动弹；会用那种乱来的体位，搞到我的脖子都快断掉；用粗大的手指乱抠乱戳，弄得那里血流不止；即便如此，还要说什么“反正你也很爽吧，就给咱们打个折呗”之流。
“不在店里就装不认识啦？这么冷淡哦！”
“再来一发就能想起来了吧！好啦，赶紧的！”
纹身男抓住妮娜的手臂，妮娜惊叫起来。
“大小姐！”
“啥？大小姐？你在叫这个一发8比索的贱·货吗？”
胡须男嚷嚷着搞啥啊这货，用粗壮的义肢向我撞来。金属划动的刺耳之声响起，我轻型的义体被一下弹飞，和建筑物的墙壁猛烈相撞。金属的身躯本来没有感觉，但海马体却擅自发出痛苦的信号，牵动起整个神经，本不存在的心脏仿佛被顿时捏紧。我浑身颤抖不停，根本不听使唤。原本封存在我脑海深处的恐惧喷涌而出，瞬间支配全身。
这是幻觉。这不过是神经系统的error。这是现在的我不可能感觉得到的，幻觉而已。
“等下、你干什么！”
被捉住手臂的妮娜，咬向了把我撞飞的男人。
“不准对我的女仆动粗！”
“啥？还女仆呢？”两个男人嘲笑道，“喂，妮娜啊，就不要跟咱开啥玩笑了吧！快想想啊，卖不出去的时候，是哪位大爷答应你连来两发的？就是个出来卖的贱·货，居然敢一副戏弄老子的口气……”
“请你们适可而止！”
妮娜大声叫道。两个男人一下子愣住了。
“你们两位才要注意一下言行举止！你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使用那种侮辱女性的称呼，难道不觉得羞愧吗？想要与别人交流的话，首先至少要学会尊重别人才是啊！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的人，就是只想博人关注的巨婴而已！这可连我都知道的呀！”
“你这、我杀了你！”抓着妮娜手臂的男人挥起拳头。
危险！
下一瞬间，只听啪呲的一声裂响，男人的身体弹了起来。妮娜对着男人的脸伸出了拳头，中指的第二指关节处带着硕大装饰的金属指环正发出光亮。原来那是超小型电击·枪。
男人巨大的肢体弯折地瘫倒在地上，全身哆嗦不停，口中冒出白沫，下身之间转眼积成水塘。
“我还是很讨厌粗暴的人。”
“你丫、搞什么！”本来朝我而来的胡子男向妮娜抓去。我站起身来，刚一落脚，便全力蹬地。赶在妮娜被对方的拳头打中之前，用浑身的力气撞向男人的躯体。
“呀啊！”
男人和我撞在一起，在地上滚作一团。
“丽塔！”
“妮娜、快逃！”妮娜赶紧跑了起来，我也紧紧跟在后面。“你俩别想跑！”后方男人的声音追击而来。我赶上妮娜的脚步，将她的身体抱了起来。相比而言，还是义体的速度、力气和耐力更高。于是我把妮娜扛在肩上加速飞驰。
“这个臭贱·货！老子下次绝对不会放过你！！” 男人的吼叫声渐渐远去，消失在遥远的后方。我一路全力狂奔，直到跑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城郊小巷，才终于把妮娜放下身来。
“到了这附近，应该没事了。”
妮娜喘着粗气，不知是不是在咀嚼刚才发生的一切，只露出一脸呆然的表情，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真是一场无妄之灾啊……非常抱歉，都是我反应不及时所致。”
“……我没事的，反倒是丽塔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话刚要说出口，突然眼前暗了下来，猛烈的昏迷感和饥饿感向我袭来，脚下力气全无，摇摇晃晃地踉跄起来，视野所见忽明忽暗。难道！？我连忙打开显示窗口，电量指示灯正闪烁不停：还剩1%。
糟了。大概是因为之前抱起妮娜冲刺的缘故。
咣当一声，我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天空开始降雨。坏了，必须立刻把妮娜带去安全的地方——
“丽塔！丽塔！”
妮娜蹲在一旁摇晃着我。
“……大小姐、请您、过去那里……”
我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对着眼前被雨雾覆盖的景象，指向那个朦胧中闪耀的招牌。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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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8 18:35
我之前听人介绍了一本新获奖作，主角是一家飞船的AI，机缘巧合附身到一个“工具人体”上，和另一个军官一起卷入了帝国阴谋而逃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