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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伴名练|偶像百合SF]《所有偶像皆不老的世界》(更新EPU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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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30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スピードワゴン 于 2022-9-5 14:30 编辑

偶像百合SF矩阵」敬请参阅:

草野原原《最后也是最初的偶像》:存在主义Wide-screen·百合·Baroque无产阶级偶像硬核SF

进藤尚典《推偶像三原则》:把骚乱不断的偶像现场呈现得生动无比且沙雕无比,以全新角度直戳笑点的娱乐SF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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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变回一个普通的人类。”

那一天,传说级的偶像组合·莉莉丝的国府田 惠,永远地离开了舞台。

从此孤身一人的爱星 理咲,一边找寻着惠的去向,一边继续着偶像活动;而在这样的她面前,出现了一位知晓惠所在的少女。

少女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而她们所谓的“偶像”的真相是……?

请见出自《滑滑的世界与它的敌人》作者的笔下、立于新时代的SF偶像小说!


※本作原为发表在杂志《小説すばる》2020年6・7月合并号的中篇小说,独立电子版见此

※作者·伴名练,1988年出生。毕业于京都大学文学部。2010年,大学在读期间参加征文的作品《远咒》获得了第17届日本恐怖小说大奖短篇奖。同年,以收录了该获奖作品的改题、改稿版的《少女禁区》一作出道。作品集《平滑世界和它的敌人》(伴名练真爱楼对应访谈见此)被选为『想读科幻小说!2020年版』的“最佳科幻小说2019国内篇第一名”。2020年7月,伴名担任编者的作品选集《日本科幻小说的临界点“怪奇篇”》《日本科幻小说的临界点“恋爱篇”》公开发行,引爆了话题。伴名是当今最受瞩目的科幻小说界旗手。



所有偶像皆不老的世界  
着:伴名练
译:erosuke

1(译注:原文并无序号,均为译者自拟)

两位少女,正在歌唱。

由于这是储存介质仍为录像磁带的时代所留下的影像,画质非常粗糙。在数日前的巨人队与养乐多燕子队一战中刚见证了由王贞治创下的第756次本垒打记录的后乐园球场[1],现正铺设着如同童话城堡般的舞台和花道,完全被装点成属于少女们的空间。缺少顶部的遮盖,在晚上十点半这本该一片漆黑的暗之世界里,被聚光灯映照的两人的衣装蕴荡出耀眼的光芒,将她们一举手一投足的轨迹映刻于虚空之中。

随着曲目不断变换色彩的衣装,又变回以两人的主题色为基调的裙装:一位少女身着纯红,另一位少女身带群青。两人沿着舞台的上场口到下场口——即所谓的“花道”移动,配合着歌词摆出舞姿,让现场的观众为之迷醉,其实她们的动作远不及21世纪近乎特技的舞台表演般快速又激烈。毕竟手里还拿着碍事的有线麦克风,连转身的舞步都无法做到。即使如此,这一夜已连唱20首以上的两位少女,就算身体的代谢比普通人再稳定多少,此时她们的额头上也已渗出了汗水。而且,这些汗水也不仅是因为疲劳所致。

她们知道,在这之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务在前方等候。

那时还没有荧光棒的存在,现场的观众席只有一片黑暗。但仍能清晰看到,观众中的一个身影已从画面中消失。随着演唱会走向终盘,倒下的观众正在不断增加。身处最前排的观众逐一倒下之时,为避免被其他观众踩踏,现场的工作人员连忙赶来,扶着观众带向后排。由此空出的位置又被其他观众填塞,最前排再度满满当当,全场仿佛一支伤兵后移的统一队列。后排虽然已在画面之外,想必也都是莉莉丝[2]亲卫队身穿法披的身影吧。曾经倒下的他们一旦苏醒,即使身体虚浮仍会坚持再起。这样就算已经耗尽传达声援的体力,少女们夺目的光芒,他们仍能亲眼见证到最后;少女们以鞋跟踩向台面的舞步声、少女们饱含情感直到尾奏的歌声,他们仍能亲耳聆听到最后。

而现在,最后的一小节也告终结。

面迎撼动大地般的喝彩与掌声,两人低头致谢。再次抬起的脸上虽有色彩,却并不是因兴奋感或成就感而生的潮红之色。

在那脸上的,是做好了将悲痛之情抑压在胸中的觉悟,才会有的表情。

“今天,我们要向大家进行一个重大发表。”

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得到,她们的一句话,几乎让现场的气温下降了2℃有余。7次制霸TheBest10榜单的《魔女见习》[3]唱完之后现场的热气,已然到达整场空前的最高潮,而这如同向仍未平复的热浪余韵中投入的冰块般的话语,让全场的喧嚣变了味道。所有的声援与欢喜,都变成了不安与困惑。

红衣的少女把麦克风拿到胸前,是因为即使戴上了手套,也害怕汗水让麦克风打滑,她已被如此的恐惧所笼罩。

“自我们两人组成莉莉丝以来,一路支持着我们的大家,真的无比感谢。”

在此情形下,说的还算流畅。就算身体的热量就要冲昏了头脑,但自己仍在不断自我警告,现在可绝对不能咬了舌头。即使在屏幕之外,眼前无数次重放的录像,仍能让自己回想起那时的热量,那份时至今日仍让自己为之倾首的燥热。

“今天,是我们两人一起在舞台上的最后一天。”

蓝衣少女说道。她那双黑珍珠般艳丽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观众席,抛出如此话语。此刻,她却没有向那唯一的伙伴的侧脸望去一眼。

继续。相伴歌唱已逾200年时光的二人组的半边天,接着说道:

“我决定——变回一个普通的人类。”

无数的悲鸣与困惑之声,瞬间一齐炸开,会场天翻地覆。

国府田 惠,离开了舞台。

而我,爱星 理咲,没有离开。

即使孤身一人。

(待续)

◆ ◆ ◆

[1]后乐园球场:现东京巨蛋

[2]莉莉丝:原文为【リリーズ】,此处音译;组合名称可能致敬70年代日本偶像组合“ザ・リリーズ”(the Lilies),其为由双胞胎姐妹燕奈绪美、燕真由美组成的双人组,后因奈绪美于1986年结婚·生产而使组合陷入事实上的休止状态,此后真由美多进行单人活动,2005年两人复合并以リリーズ/Lilies名义开始活动;另有说法认为,文中组合原型为70年代3人偶像组合キャンディーズ(Candies),其由伊藤兰(站c位,印象色为红)、藤村美树(站左位,印象色为黄)和田中好子(站右位,印象色为蓝)组成,在1977年达到人气巅峰时组合突然宣布解散、伊藤兰在做出解散宣告的舞台上哭着说出的“想变回普通的女孩子!!”轰动一时

[3]魔女见习:原名【魔女见习い】,为女性作家兼演员铃木いづみ的首部SF小说,其生于1949年,1986年在家中上吊自杀,其短暂的一生涉猎多种媒体、富有传奇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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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5 14:38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百合会的朋友@1968702761(EPUB by 梦落琼华)为本译文制作了epub版本,下为下载链接,如需自取。
如欲转载本译文,请与本人联系说明平台,核实内容完整性后再行转载。
[wenku8.net] 平台上传的本人相关译文未经许可且内容有误,不建议各位朋友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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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30 12:35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翻译,封面居然是扫除朋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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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2-2 10: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スピードワゴン 于 2022-1-21 17:49 编辑

2

【理咲】今天让我有幸共演,真是感谢你们三位呢。

【水那都】哪里哪里、我才要感谢您呢!学到了很多,感谢指教!!

【更纱】非常感谢,您辛苦了。

【蕾贝卡】四人合唱很开心喔❤

【理咲】本以为是不属于我的客场,没想到FFT的粉丝们还能这么欢迎我,真令人高兴。还请各位代我道声谢呢。

【更纱】吾等的粉丝人人训练有素,自然不在话下。

【水那都】哪里哪里!还记得Brightness fall from the Air[1]的时候,单推理咲姐的观众们也在声援我,那才让我高兴得不得了呢!!

【理咲】依我看,目睹了那次表演,任谁都会喜欢上水那都的。明明是我们首次搭档二重唱,水那都还能那么完美又熟练地配合我,真的帮大忙了。

【水那都】哪里哪里、才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事啦!那种程度小菜一碟、才不值理咲姐一提呢!!

【蕾贝卡】理咲前辈,这话可不能信哦。水那那她呀,瞒着您向事务所借来了您的虚拟形象(avatar),才能提前模拟每天和理咲前辈练习的喔~

【水那都】说啥呢!不是说了不准跟别人讲的嘛!

【蕾贝卡】连更纱纱都咬着牙说什么“水那都已经这么努力了,要是理咲前辈那边在台上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非得在网上给她传点有的没的不可…”这种狠话,可真让人家担心呀……

【更纱】蕾贝卡,晚点有话跟你讲。

【理咲】水那都为了我居然付出了这么多,真荣幸啊。就当让我还一次礼,改天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水那都】哎哎!无比荣幸!!那就尽快安排、比如下周!?

【更纱】理咲前辈,请不要太过捉弄水那都。她可不是那种随便开玩笑的人。

【理咲】我才不是在开玩笑哦。在我心里,水那都可一直都是个努力又专一的女孩子呢。

【水那都】欸嘿嘿……

【更纱】理咲前辈,那请让在下换个简单明了的说法:请不要让吾等重要的C位,去做什么老年人的看护——

【蕾贝卡】抱歉抱歉理咲前辈!更纱纱进入不可外传的上头状态啦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拜拜!

【dialogue end】

她们是三人偶像组合Fullmetal Fairytail。作为Leader的水那都是个天然属性的努力家,蕾贝卡虽是年纪最小的那个、气质上却反而像是另外两人的监护人,而不太亲近人的更纱虽然嘴上不说、但明显对水那都抱有不愿坦白的好意。在不破坏以此为卖点的她们之间的关系性的前提下,自己的应对也算是面面俱到了。

点选【同意】。之后只要等两边各自的经纪人完成核对,上述谈话的文字就会成为公开‘信息。

在Visor·多重视界中,对公演后对谈的最终花絮确认完毕后,我的这场演出终于告一段落。虽然早早地脱下了舞台服,水分也已充分补足,但直到这时才总算能松一口气。旁无一人的休息室里,贴靠的桌面只让火烫的脸颊感到冰冷。

我以特邀出演的身份,在FFT的演唱会上唱了4首。某种意义上算是不速之客,毕竟大半观众都是来为FFT献上寿命的,要为爱星理咲这么一个旧时代的遗物挥动荧光棒,恐怕打从心底里就不会情愿吧。就算从现场绽放的epop·电子烟花所显示的爱称,以及让我吸取到的生命力的数量来看,这也是显而易见的。这让我暂时还不想去浏览网上观众们的repo。

但观众一定是理解的。比起整天围绕三个人的小圈子,出现一个从外部去挑动她们关系性的人,才能让FFT不易被观客厌倦,也方能长久维系。

所以对于FFT,甚至对于这个业界而言,爱星理咲即是必要之恶——表面上以可靠的长’者身份表露姿态,一边又用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逐一撩拨着年轻组合的成员们,并以搅乱她们的关系性为乐的女人。身穿的舞台服还是刺人眼目的粉红,是天然呆还是切开黑任由粉丝去解释。不知何时自己竟也习惯了这样的定位,也不自觉地到现在还不断翻看着以前的录像,想必也是一种自我防卫机制吧。

仿佛只要叹出这口气,之前借着演出的余韵所汲取的生命力就会随之散去,被这样的错觉所致,我拼命闭住了正要叹气的嘴。

正盯着演员休息室的白墙发呆的视界里,突然弹出Visor的影像。

“您辛苦了。这次也能滴水不漏地顺利完成,值得庆贺。分数方面,您也几乎达到了九成的比例。”

影像中身穿制服的女性经纪人,其实就在隔壁的相关人士休息室。根据签署的劳资协议,她们每月与我会面的时间,被严格限制在10个小时以内,虽然也是无可厚非,但也着实令人不悦。而且,就算恭喜我基于观众反响的数据换算出的满意度分数接近九成,但除此之外的数据却闭口不提,算是没能俘获新粉丝的铁证了吧。也罢,我毕竟还没有幼稚到非要对此一一指摘,让年幼的对方徒增困扰。

“哪里,你也辛苦了呢。托你的福,我也唱得很开心哦。然后,我记得下次是和Sawand来着?四年没唱的那首,是哪首来的?”·

我强打起精神抛出问题,伸着懒腰正靠向折椅。

“关于此事——对方那边已经提出了取消的请求。”

始料未及的回答,让伸展到一半的身体霎时凝固。即使如此,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到动摇,我还是刻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追问。

“怎么,区区两位数的年纪,就了不起到开始掂量起我的商品价值了吗?”

“理由是‘要变回人类’,三人一起。”

“哈!?”

这次终究没能藏住内心的动摇。

“响希的侄女……也就是她妹妹的女儿成人之际,似乎成了导火索。既然Leader决定要走,茧梦和杏璃也不愿再逗留。说到底,这些还是表面的理由。其实我也有听闻,她们粉丝减少的趋势已经难以遏制,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开始变老,索性就把下一次登台,安排成解散演出了。”

与Sawand……Saint-Germain wand的交往虽还不到20年,但经过多次联动,双方都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那时说着“我要像爱星前辈那样立于舞台三百年不倒!”的响希,明明给人一种见证父母老去,也不会过多上心的感觉,而其实她的内心,也许远比看上去要纤细得多吧。

自从尼古丁被这个国家认定为违法药物以来,我已经许久没有碰过了,此时却无端地想吸上一口。作为补偿行为,手伸向了桌上放着的棒棒糖,又在即将剥开包装时忍了下来,仅仅是留在手中把玩。

“又来了,比我年轻的丫头们,就这样一个个消失了。”

“您的心情,我能体谅。”

“还没活到我10分之一的岁数,就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好吗,定命之人。”

“我失言了。未能体谅,十分抱歉。”

这可不好,完全是在发泄怨气。得赶紧换个话题才行。

“那,下次联动是和哪一家?”

“目前暂时没有联动的安排。”

“那么,靠单人活动凑齐足够的观众数量,要到何时?用数据能进行预测的吧。”

“2年后。”

我还是遵从于欲望,不看一眼地剥开糖衣,就这样丢入口中,再硬生生地咬碎。嘴里人工糖精的草莓味令人恶心。

向关系紧张的对手低头求援。开握手会。逃出国外。脑海中闪过种种计划,又一一驳回。

“……我有一个提案。”

或许是觉察到我的不安,趁我陷入沉默之际,经纪人继续说道。

“自爱星小姐进行单人活动以来,已经有70年了。您单枪匹马奋战在一线,时长实在令人钦佩。所以我认为,也许您是时候,组成新的组合了。”

糖果的碎块仍抵在口中,尖锐的棱角还难以下咽。

“您不考虑见一见新搭档的候选吗?也就是说,参加您的搭档选拔会。”

(待续)

◆ ◆ ◆

[1]Brightness fall from the Air:为美国女性科幻作家James Tiptree Jr.的科幻小说,其原名为爱丽丝·谢尔顿,生于1915年,其在70年代多次获得美国雨果奖、星云奖,而在此期间其女性身份一直未被披露;1987年,其枪杀丈夫后自杀身亡;1992年设立的提普垂奖(James Tiptree Jr Award)以其笔名命名,颁发给“探索或拓展我们对于性别的理解”的科幻或奇幻小说,宣扬女性主义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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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2 12:12 | 显示全部楼层
艹,吸血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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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2 1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起来了 看样子马上就要硬科幻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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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2-2 19:23 | 显示全部楼层
luoy 发表于 2021-12-2 13:31
好起来了 看样子马上就要硬科幻展开了

为避免误会,还是跟您解释一下,这篇发表在小説すばる,而不像那些科幻主题杂志比如SF Magazine;作为参考,同辈作家的草野原原,发表在该刊的是那篇《【自我介绍】初次见面,我是虚拟CTuber·真银aya》。所以期待硬科幻展开的话,我只能建议您:咱就看看百合,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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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2 19:3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スピードワゴン 发表于 2021-12-2 19:23
为避免误会,还是跟您解释一下,这篇发表在小説すばる,而不像那些科幻主题杂志比如SF Magazine;作为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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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2-3 09:2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スピードワゴン 于 2021-12-31 15:37 编辑

3

“请问,我们之间采用哪种关系性比较妥当?”

刚说完“初次见面”的海染真凛向我抛来的第一句话,竟是远比单刀直入还失礼得多,如同门也不敲鞋也不脱,直接冲进别人家里般的内容。

——海染真凛,户籍年龄18岁,身体年龄17岁。从14岁起作为背包客, 2年内周游23个国家。在无事务所的独立状态下,在网上发布了唱跳视频10部,播放数累计达800万次。特技是野外生存技能,以及记住每次见到的对方的脸。喜欢的食物是野味和和菓子。

把桌上毫无诚意的资料翻看一通,实在找不到此人的操作说明书。不知哪里会写明,和眼前这个少女相处的规范流程呢。

她顶着略带古风的娃娃头[1],和她右眼佩戴的时下流行的偏光隐形眼镜颇为不搭。她虽然挂着一副看似明快的笑容,但根据情绪变换色彩的右眼仍是中立的蓝色,说明这只是一张毫无感情的笑脸。加之她的左眼又是普通的茶色,整体更显出一种缺乏安定性的紧张感。

经纪人向我提案后的第二天,在事务所的洽谈室里,初次见面的少女就这样与我对向而坐。

说起来,刚一到事务所就和一个陌生人关在洽谈室里,放弃抵抗刚一坐下来就是一句“初次见面”接一句“采用哪种关系性为妥”,这会儿可连茶都还没上呢。

见我没有回答,娃娃头的少女又继续进攻。

“Plan A自然是正统王道的‘化敌对为尊敬’的展开:一开始的我否定努力的价值,只想投机取巧快速博得人气,对爱星前辈保守的路线并不理解,双方的关系剑拔弩张,但最终还是为您执着的姿态所俘,对抗的情绪渐渐化为敬慕之情——”

“等下等下,等一下啦——”

“如不满意,我们就再加一段剧情:一开始的我虽然嘴上讨好着爱星前辈看似亲近无间,其实背地里像看旧时代的遗物般轻蔑;实情败露之后我的本性遭到曝光,傲慢之心也被您出色的表演所折服,就此痛改前非。简而言之就是我先作为反派登场,毕竟单纯的贴贴营业或相爱相杀都容易让人厌倦,随着两人关系的阶段递进、打造出曲折复杂的剧情,才能长久维持——”

“我不是在说那个啦!”

看似一脸惊诧的真凛,右眼却仍是分不清善恶的清澈的蓝,给人一种微妙的机械感。最近确实有主题公园已经引进与人类无二的机器人作为前台接待,就算现在告诉我偶像业界已有机器人涉足,我大概也不会太过吃惊。

“请你从头开始解释清楚好吗?”

“与爱星前辈的组合出道的明治时代不同,成组前先编织好故事剧情、设定基础的人际关系,可是当下的常识。而其中成功率较高的设定,就是方才提及的两种套路哦。”

“都说我不是在说那个了!经纪人!来管管这孩子好吗?在吗,经纪人!?”

我急着通过Visor向本应在隔壁房间的经纪人求援,却不知为何毫无反应。

“您找清水小姐的话,她已将照看您的事宜全权托付给我,安排到国外出差了。现在这会儿,她人应该在飞机上哦。”

“哈啊!?”

“此行是参加以涉足百花齐放的非洲大陆为议题的会议,目的地是内罗毕[2]。那边也有我的朋友,所以我也提前签好线了。”

总之我算明白,眼前的对手来路并不寻常。但话说回来,就算这个月按协议经纪人已不能与我共处,却在人家会见什么新搭档候选的时候偷偷溜号,还为了别的组合跨洋过海而去,这合适吗?我是不是正被当成一个烫手山芋给丢来丢去了呀。

“顺便一提,对前辈口出此言可能有些莽撞,但比起用职务称呼别人,还是叫别人的名字更符合您沿袭传统的设定,更能获得好感吧?”

“就算刻意去记她的名字,她也不能陪我长生不老啊。经纪人这个职位上,现在已经是第四十代了哟。”

与过去不同,面对这些被协议束缚、连同处一室共同呼吸的时间都被限制的对象,我除了在业务上尊重她们的劳动外,实在难有多少感情。而这句透漏着自暴自弃情绪的发言,却反而被她紧咬不放。

“这个设定不就非常美味吗!如果记住了名字,就要遭受分别的痛苦,所以才不想记住。以此为背景,之前失礼又傲慢的态度,就能一转变成因种族间的分别而形成的心理创伤。机会难得,不妨也先不要记住我的名字,您看如何?”

“不要再说什么设定啦。还有,不要再提到什么都想方设法塞进你那些刻意的捏造了。再这样和你说下去,连真的都要变成假的一样。”

“容我订正:这叫演出[3]。而且,这也是获得人气的正当手段。一直以来,您也不是毫无修饰地本色出演所有活动的吧?作为偶像,想让自己更加长久,又有什么问题?”

一开始说的话还算合乎道理,说到最后却绷断了我强忍的那根弦。邦的一声,我已经拍响了面前的玻璃桌面,开口警告:

“你给我注意一点!”

她一脸惊讶之色,仿佛听不懂我的话语,圆圆的瞳孔抬望向我这边。而那只右眼,仍是云淡风轻的蓝。

“首先,成组不过是昨天才提的事,我都还没说同意。要是知道说的候选是你这样的人,那我就更不可能同意了。我会和经纪人讲清楚,之前说的那些都一笔勾销。”

一边说着,我偷眼瞧了瞧她,对方却仿佛毫不介意,甚至噗噗地撇着嘴邪笑道:

“不知您还有没有这般余裕,说出这么硬气的话呀?”

她一口如同在试探深浅的语气,让我回忆起那讨厌又熟悉的感觉。对了,那是……在写真杂志还盛行的年代,为了挖出绯闻而试图让我动摇的记者们惯用的那套话术。几十年前形成的防卫本能,突然之间又在体内苏醒。

“我把爱星前辈的演出录像全部观摩之后发现,约三年前,您的头发是不是有些许变长了呢?莫非在不远的将来,魔法就要解除了吗?”

我立即盯着她的脸。连经纪人也没有发现的秘密,居然被她看透了——这连3厘米都不到的变化。

“作为特邀出演的机会在不断减少,坚持单人活动也因粉丝的高龄化而走到瓶颈。不如就借此机会放下对单人活动的执着吧?为过去的女人坚守什么志节,现在早就不流行了、啊噫!?”

眨眼间,曾经为对抗狗仔记者而习得的令人怀念的防身术也在体内觉醒,我一把扭起她的手腕。她的右眼变为紫色,看来终于从心底里大吃了一惊。哼,这就叫岁月积淀的差距——虽然这话说出口只能自损八百。

我把毫无招架之力的少女拽向门口。

“选拔结果为落选。有劳你的忠告。我会为了保持人气而继续努力的。如果你真的想踏上舞台,请先学会理解人心再说吧。等你单人出道的时候,至少花我还是会给你送的。像菊花不就很合你吗,食用菊的那种~”

按着她挣扎的后背推出房门。还要记得稍后去买点食盐泼洒驱邪,我一边盘算着如何善后,一边准备锁住房门、将手伸向门把。

“我知道国府田惠的下落。”

我的手一瞬间冻在半空。

“资料上有写吧,我之前曾周游世界。在某个地方,某个雇主告诉我,她曾以国府田惠之名,和爱星理咲在舞台共演。”

我一把打开房门,紧紧攥住她的衣领。这次轮到对方不动声色,仅在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告诉我吧。现在,小惠在哪儿,在做什么?”

她的右眼变成喜悦的橙黄色。而与之相对,面对在年龄的位数上比自己少2位的对手,我忍受着厌恶感和一丝丝恐惧感,只能对她的发言洗耳恭听。

“——等你我一起踏上舞台之后,再说!”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别无选择。

(待续)

◆ ◆ ◆

[1]娃娃头:原文【御河童】,即河童头

[2]内罗毕:东非国家肯尼亚首都

[3]演出:原文【演出】,即表现事物时以各种手段为其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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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3 15:22 | 显示全部楼层
nga的帖子是楼主发的吗?不是的话就是被转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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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2-3 22:44 | 显示全部楼层
灼眼的夏娜酱 发表于 2021-12-3 15:22
nga的帖子是楼主发的吗?不是的话就是被转载了。

?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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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2-10 11:5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スピードワゴン 于 2022-1-21 17:49 编辑

4

我无数次见到相同的梦。一个让已经无法挽回的过去的瞬间,一次又一次向我袭来的梦。一个明明过程与结局早已注定,醒来却总是无法意识到那只是过去的重复,每次都让我像初次遭遇般面对新鲜的痛楚,如此令人棘手的梦。

——在车前窗之外的,是周一清晨挤满车辆的环八线[1],以及丰田赛利卡[2]1600GT蓝色的引擎盖。我实在太喜欢这蓝色,结果本来是我送给小惠的车,今天起也归我所有。而这不过是作为我开车送她一程的酬劳。

我回头望去,就坐在后排的她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感觉她其实远在世界的尽头。填塞我俩之间无言沉默的,只有车载电台里传来的,那毫无起伏到诱人入睡的广播之声。

“关于福田赳夫总理大臣曾于今年年初宣告年内通航、建于千叶县成田市的新东京国际机场[3],航空集团已于昨日决定通航相关日程延期至明年以后。围绕新东京国际机场,在今年五月发生的派出所袭击事件[4]中……”

“飞机这玩意儿,我可信不过哦。”

为了找点话题,我先张口发声,却是这么弯弯绕绕的话。

“你看,好像是春天那会儿,不是才发生过劫机事件[5]嘛,还不知道那些日本赤军[6]要搞出什么乱子来呢。”

我这番颇带紧张感的台词,收到的却是“噗噗”的轻笑以答。

“理咲还真是个胆小鬼呢。就算坐飞机真的有风险,人家也不要坐船去火奴鲁鲁[7]啦。要是在船上被发现了,说不定人家就要被丢进海里了呀!”

“又不是500年前,怎么也不会再被那样虐待了吧。”

“那也不像500年前,有好心的小塞壬[8]来救我了哦。早知道那时就先去学游泳了嘛。”

从后视镜望去,小惠正用手掩嘴典雅地笑着。那副楚楚动人的姿态一如往常,已成为被称为“昭和小町[9]”的她的象征。只不过在昨天,谢幕后的她在后台,就把一袭长发剪到如少年般的长短。而受托下刀的我,虽然认真到近乎紧张地完成了任务,但之后无论怎么看都不能习惯。她还把头上大洋鲸鱼队[10]的棒球帽压低至双眼,应该不会被发现明星歌手的真身吧。

“昨晚,在后乐园球场举办的演唱会现场,组合莉莉丝发表了成员国府田惠隐退业界及组合解散的决定。今日上午,各家新闻媒体已围堵莉莉丝所属的泽田艺能事务所……”

广播传来的话语让我们不自觉地双耳一提,听到结尾却没有什么新鲜的情报,我也禁不住发起了牢骚。

“这是今天第几次啦?换了多少次台还在翻来覆去那些话,真是听都听饱了。”

“听说号外都霸占了五报[11]头条呢。明明解散前无论拿几次第一,都不会出什么号外,这帮人也真是任性呢。”

“……据悉,原莉莉丝的两位成员预定于今日十八时起在都内召开记者会。”

听完广播的总结,我叹息道:

“果然被理解成这样了啊,那句话。是按照计划没错,可现在搞得我都有点后悔了……”

“毕竟理咲在台上说了‘明天会两人一起进行会见’,谁听了都会以为是理咲和我一起来会见的嘛~”

“只是想到又要麻烦来桥先生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呀。”

“……刚发表完解散决定,留下一方的女偶像和她的经纪人共同出席记者会,看起来不就像两人开始交往了嘛~”

出乎意料的话语让我愣住了,突然红灯亮起。我连忙停下了车,身体无力地倒在方向盘上喃喃自语:

“这还真没想到……”

感觉就快要陷入忧郁之中,还好有小惠在一旁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心里顿时觉得也没什么所谓了。

“理咲和来桥先生啊,你俩就是人太好了呀。又是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带我溜走,又是明明知道大事不妙、还愿意替我担下责任。”

面受小惠的谢意,让我一时害臊不已,不自觉想要抽上一根,才想起唯独今天为了小惠,而把烟留在了家里。于是我干脆也不再遮遮掩掩,只把想说的话都说出口。

“小惠最后一场耀眼夺目的舞台,结束了啊。”

“嗯。属于我们的,莉莉丝的最后一场耀眼夺目的舞台,结束了呢。”

“安可的时候,观众们可都哭了呀。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我们唱啊?”

“毕竟理咲和我,也是一边唱一边哭嘛,没办法呢。虽然也没办法像人类一样,哭得那么厉害就是了。”

“可以的话,我也想像他们那样,好好哭一回哦。不过真哭成那样,歌也没法儿唱了……”

“我之前说,要变回一个普通的人类,也算是句假话吧。虽然决定离开舞台、像个普通的人类一样生活,但既不可能改变自己的种族,也不可能拥有与人类同等的正常生活的权利嘛。”

虽然小惠半开玩笑地说着,但那确实是压在我们心中的沉重的事实。

“我说呀——”

到底该不该把这个提议说出口,已经让我纠结了一整晚了。

“就算解散了,要是小惠又改了主意,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和我一起复出也行哦。”

“理咲——”

小惠双眼一沉,把头左右摆动,用纠正的语气说道:

“那可不行哦,人家已经决定了嘛。说好了,不要再这样永无止境地活下去了。说好了,要像人类一样变老,直到死去。”

“……是吗。“

“嗯。‘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子’。”

这一句,是《Goodnight·Sweetheart》[12]的一句歌词,内容则是不老的女吸血鬼爱上病弱的青年,最后双双殉情的故事。歌词的创作者是身为人类的男性作词家,毕竟这是我们绝对写不出来的文字。但这也没能阻止这首歌,成为莉莉丝的大热金曲之一。

绿灯亮起,车流缓缓驶动。忽然从远处进入视野的,恰好是大厦外壁上贴着小惠照片的广告牌。上面的小惠指着杰伟世[13]牌的磁带录像机,脸上挂着露齿的微笑,旁边镌刻着“回忆一度,回映无数”的广告语。

这副广告牌,会在这里存在到何时呢?国府田惠的痕迹,又会在何时从这个国家消失呢?

从逃避现实的感伤之中叫醒我的,是小惠低声的提醒。

“看,现在正后方的那辆白色汽车,好像是在跟踪我们。”

我连忙向侧后视镜望去。

“是不是误会了?报社和电视局的人,注意力都盯在事务所那边呢,应该……”

正要否定,我一下子有了线索。

“要问是不是哪里见过,我记得刚才在对向车流里确实有擦肩而过。可能也不是记者,而是普通民众看见我们的长相,就发现是莉莉丝了吧。”

“难得两人一起做了变装,没想到眼神这么好呢。”

小惠一边吐露着怨气,一边轻捻起剪短的发尖。这番纤细的举止透着人类无法企及的艳丽,我也恍然大悟,区区变装是不可能掩盖如此美色的。装模作样带着口罩和墨镜的自己,现在感觉像个傻瓜一样。

“要甩开他们了,抓紧一点别受伤咯!”

我盯着黄灯亮起的瞬间,之前佯装放缓的车速在一脚油门后飙升,在红灯就要点亮的同时强行冲过十字路口。然而后车却没有被假动作所牵制,仍在身后穷追不舍。麻烦了,要在对方发现我们正赶往羽田机场前,彻底甩开他们不可。

来到下一个路口,仍是紧贴红灯穿行,后车多半还会纠缠不放——正在警惕的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猛踩刹车的声响,紧接着便是无数的车笛轰鸣。回头望去,僵立在路口正中央的那辆车,被周边的车辆围住,遭到司机们的集体抗议。

“小惠你做了什么?”

“给贵客的好眼光回个礼。人家只是回头看了看,和司机先生对了对眼神而已哟~”

“难怪要踩急刹车,怕是吓得不轻吧……”

那些狂热的粉丝暂且不论,如果一个普通的人类正在驾驶中,突然发现被吸取生命之物盯上,恐怕没有几个能有睁眼对视的勇气。以致于连隔着玻璃就“不能吸取”的事实,也在固有的偏见之下被轻易忽视。

小惠又从后座往前略略探身,像说着悄悄话般向我问道:

“还记得吗,像今天一样逃跑的事?”

“问记不记得,说的是哪一次的事?”

“哪次都是。我们从京都那座寺庙[14]的大火里逃出来那次,女扮男装暴露之后逃出山村座[15]的那次,催着人力车夫逃过从寄席[16]一路追来的跟踪狂的那次,在新泻正在演门前艺[17]的时候被特高[18]追击、只好抱上三味线就跑的那次——”

“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携手逃跑的故事,也自然少不了嘛。”

“也许是因为我们跑得快,才能一直活到现在吧。毕竟我们遇上的,不是崇尚狩猎异端的时代,就是因疫病爆发被追杀的时代,要不就是被迫卷入战争的时代啊。结果呢,小纯、千惠、绫子、美月,大家都不在了。白百合女乐团的成员,仅剩最后两人了啊。”

我默默地咀嚼着,从小惠口中念出的,一个又一个已经逝去的同胞之名。而“国府田惠”,也将缀于这一连串名字之后——这个事实,让我内心绞痛难忍。我恨不得现在就踩下刹车,恳求她再重新考虑,但胸中这复杂的心情,即使涌到喉头,也没能说出口。

“这几年来,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光。一直以来被人们畏惧,被兵刃相向,被丢上战场,被迫逃亡隐居生活过来的我,有一天能站在阳光之下,得到大家的应援和支持,获得无数的喜悦和笑容——说得夸张一点,也许能将之前的种种不幸,从此一笔勾销呢。”

“我也很幸福啊,能和小惠一起站上明星的舞台——”

“我也是,和理咲一起登上舞台,真是太好了。就算离开了,也绝不会忘记。”

“我还打算再活300年呢,小惠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呀。”

“只要单靠这具身体,还能活下去的话。”

“……一点也好,要不要吸下我的看看?”

没有等来回答,只感觉她从身后靠近。气息轻抚我的后颈,脊背不自觉地紧立起来——

“说不喜欢相食的人,不就是理咲来的嘛~”

结果,她只是像责怪着我一般,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脸。不知是放下了心还是遗憾所致,我不自觉地叹出气来,佯装遮羞一样说道:

“……抱歉,我尽说些让你困扰的话。”

“我才是,对不起呢。联系方式,还是不能告诉理咲……”

“没事。我也下了决心了。我是不会离开的。”

仿佛为了坚定这份决心,我紧紧握住手中的方向盘,然后,终于说出现在最想告诉她的那句话:

“我会一直站在舞台上,小惠要是想我了,随时都可以来见我哦。”

“嗯,我知道。到了那时,一定会的。”

小惠绽放出柔和的微笑,轻轻颔首。

然而,直到70年后的现在,“那时”仍迟迟没有到来。

(待续)

◆ ◆ ◆

[1]环八线:即东京都道311号环状八号线,以从早到晚甚至周末、节日、深夜仍拥堵闻名

[2]丰田赛利卡:即Toyota Celica,丰田的经典小跑车系列

[3]新东京国际机场:现成田国际机场

[4]派出所袭击事件:政府为修建机场与当地居民爆发系列冲突,1977年5月派出所警察遭到反对派袭击身亡,史称“芝山町长宅前临时派出所袭击事件”

[5]劫机事件:1977年日本赤军劫机事件实际发生于9月28日,即巨人队王贞治创下记录的同一天,此处猜测为作者刻意为之

[6]日本赤军:主张推翻日本皇室和日本政府,打倒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推动世界变革的独立组织,实施过多次恐怖袭击

[7]火奴鲁鲁:美国夏威夷州首府

[8]塞壬:Siren,即海妖

[9]小町:即小野小町,为日本平安时代的美人

[10]大洋鲸鱼队:原为日本职棒中央联盟的球队,现横滨湾星队

[11]五报:即日本五大全国性日报,读卖、朝日、每日、日经、产经

[12]Goodnight·Sweetheart:为James Tiptree Jr.的科幻小说

[13]杰伟世:即日本胜利公司·Victor Company of Japan, Limited,成立于1927年,以出品日本第一台电视机及发明了VHS格式闻名

[14]京都那座寺庙:本能寺位于京都@织田信长

[15]山村座:江户时代著名的歌舞伎表演剧团

[16]寄席:用于表演日本传统艺能节目的演艺场所,自十八世纪末开始兴盛

[17]门前艺:原文【門付】,一种艺人在他人门口进行表演、领取赏钱的传统表演形式

[18]特高:即特别高等警察,由明治政府为压制思想言论等政治活动于1911年设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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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2-27 18: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スピードワゴン 于 2022-1-11 15:41 编辑

5

“所有偶像将永生不老——只要粉丝的热爱永存。”

像我们这种扭曲的存在,竟然如同裹上糖衣撒上砂糖一样,被包装成这般天真浪漫的美好形象,可见这个时代是多么受到眷顾,但恐怕你是体会不到的吧。所以,你才能轻率地说什么,想成为偶像的话。

我们何时来到人类之中,已无人知晓。唯一能断言的是,仿如人类的我们的特异体质刚被世间知晓的时代,憧憬我们的人类一个也不可能存在。更不用提在“偶像”这个词汇尚未诞生之时,我们虽早有“吸血鬼”“妖狐”“雪女”“人鱼”“魅魔”等各种名头,却都是被人恐惧的对象——吸食血液、触碰手脚、肌肤相亲,无论凭借何种手段,都能吸取生命力而活的魔性之物。虽然我们之中也有男性,却只有女性被世人提起,一定也是这个时代的错吧。

但说起来,被人恐惧的我们也有责任,在聚集人群还颇费工夫的时代,只能主动笼络异性、花上数天时间吸干对方的生命力……即所谓的附身索命,也是理所当然的选择。不过,转移生命力的过程有着巨大的能量损耗,即使从他人身上吸取了百年份的寿命,转化在自己体内的却也不到其百分之一,效率实在太过低下,于是每到吸尽之时就得选好下一个对象。随着牺牲数量的增长,终究难免被周遭怀疑,最后难逃被血祭的下场。就算永生不老,也并不等于不死,被沉于河底,被钉在十字架上,The End。

头脑稍微灵活的同类们,会想办法诳骗掌权之人、甚至亲手掌控权力,便能开设酒池肉林的盛宴,并借此捕食。这样摊到每人所取的生命力减少许多,自己也能长久维系。古代王朝中在位时间长得异乎寻常的记录,大抵如此。然而,长期居于能如此肆意放荡的地位,往往就把握不好力度,最后免不了吃到苦头。被革命推翻,被暗算狙击,终不免一死。波佩阿[1]和梅萨琳娜[2],拉瓦赞[3]和妲己,莫不如是。

那些最具智慧的同类所选择的,则是无需杀人也能获得永生的方法:在无数人前翩然起舞。一开始是借信仰之名,以神佛的代理示人,便能在众人面前展现舞姿、从庞大人群中一点点吸取生命力,也能用神灵加护来解释自己的不老。在这个国家,从神乐[4]开始到巫女舞、白拍子[5],这个传统一代代继受传承了下来。所以只要成为这一传统的主角,即使永葆青春也能不被排挤。她们就通过这种方式开拓出道路,构建起艺术的文化,为我们铺设好了生存之道。你既然选择了作为偶像而活,上述的一切就万万不能忘记。


在Visor中完成录音的同时,我走下跑步机放松双腿。此时喝下宝特瓶中的清凉饮料,倒也不是因为疲劳,不过是为了让嗓子舒服一点。

刚才完成收录的,是以面向年轻气盛的偶像练习生的说教为名目,向她们灌输所谓“偶像”的历史长河的音频文件。厚生劳动省[6]是本次的需求方,据称将会作为人权教育的影像资料,意在试图消解对偶像的误解和歧视的同时,也对那些志愿成为偶像的年轻人们提出警告。

以上内容,也将作为海染真凛出道&新生莉莉丝诞生的纪念专场的宣传内容,都会免费公开;不过,明明是以聆听这些说教为主题,作为聆听者的真凛却一句台词也没有,完全成了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想来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位于训练室的一角,也是跑步机的正前方,是一整面的落地窗。望向外面的街道,穿着校服的十来人聚在一起,似乎正在修学旅行。她们正抬头仰望这边的窗户,想必是被偶像事务所的存在吸引了目光。虽然这里的窗户都是从外看来无法看清的构造,但她们所投来的目光仍灌注着百分百的好奇。不过,就算现在隔着玻璃无法吸取,一旦我按下按钮打开窗户,对面肯定会在眨眼间作鸟兽散。

“您辛苦了,理咲前辈~”

在旁边的跑步机上还未停下脚步,真凛已然摆出一副搭档的样子,向我露出笑脸。

“你那边不是更辛苦来的吗?”

机器上显示着跑步距离,真凛已经达到我的1.5倍有余。就算知道还不至于大汗淋漓,可她连气都不带喘的,着实令人惊异。

“我再跑几圈都没问题的哦~”

她本来只是淡然答道,却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脸认真地盯过来。

“啊呀,容我订正——我再跑几圈都没问题的哦~可不像某位几百岁高寿的女士~”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对她怒目凝视,而她却当无事发生,转过头去继续运动。

“干嘛又改口说得那么失礼啊?”

“这种带刺儿的感觉才能凸显角色嘛。拿年龄差做文章,不就是展现关系性的王牌吗?反正我只说那一句话也会降低好感度,干脆让我每次拿年龄开玩笑的时候,就被暴怒的理咲前辈铁拳制裁——这种感觉您看如何?”

相识数月以来,这个少女凡事都是如此调性。

“你也适可而止吧,像这样什么都机关算尽地给自己加戏,一直在扮演的话,迟早连真正的自己都区别不出来了。”

“区别?”

“比如,演出的时候,我不是会逗弄观众嘛——”

“‘定命之人,为我献上生命吧’的那一套对吧!我超喜欢的!说是经典桥段也不为过!”

“这样说了不知道多少年,结果现在就算在平时,一个不小心也会把人类叫成‘定命之人’了啊。”

“把这些都包含在内的理咲前辈,这样的设定不也挺好的吗?”

“不好。把‘定命之人’当成日常用语的永命者,这设定也太尬了吧。”

“那就——把尬也包含在内的理咲前辈!”

“……刚才的感觉不挺好的嘛。虽然听起来刺耳,但比起机关算尽,感觉刚才的你才是真的你。”

“人家会害羞啦。”

并没有在害什么羞,只要看一眼她无动于衷还悠然自得的侧脸就能明白。不过,这不是重点。

“说到底,你就算不搞什么关系性之类的小机灵,也能靠歌唱和舞蹈的水平正面决胜才是呀。为什么非要背地里耍些手段,就为了更凸显自己呢?”

就算是满身虚饰的她,为了成为偶像而积累至今的努力,却绝无虚假。

每一项发声练习都会认真到偏执一般,努力做到音量、音质自由掌控,同时也保护了嗓子,加之她与生俱来的节奏感,演唱导师很快也变得形同虚设。

身体能力上,就算没有形体教练的指导,也能轻松开展各项柔韧性和运动量锻炼;舞蹈上,她更不止是一边练舞一边对照训练室的镜子确认动作的程度,而是达到从一开始就关注着投向观众的视线的交互,这样堪称早熟的级别,甚至连AR[7]辅助也不需要。难得有机会,我让真凛为我的三首歌伴舞,她竟三首都能完美地跟上舞步。

也就是说,她的技艺已臻完备。早在闯入事务所之前,她就开始了成为偶像的练习。

跑步训练中完全不见她的疲态,也是这个原因。由于代谢更慢,偶像想练出肌肉也更费时间。仅仅数月时间,不可能积蓄如此的体力。所以她必然是按照以年为单位的训练计划,耗费数年磨炼身体才达到如此地步。同时,她还针对服装能否掩盖的肌肉群,进行了精心的甄别和调节。

这样一来,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要教授她的。赶紧让她出道后给小惠的事情一个说法,之后新生莉莉丝也旋即解散、让她单飞才正合她的心意吧。虽然不会当面直说,真凛她的盘算应该也八九不离十。

“有实力又如何,未必是件好事呢。”

她并没回答刚才的问题,而像反驳一般说道:

“一开始只是嘴上功夫了得、其实能力平平的设定,那才是最有利的。理想情况是,两人练习的时候,因为我的水平太拖后腿,理咲前辈说着‘你要是不想好好练我就先告辞了’之类的话便回了家,然后在深夜忘了东西回来取的时候,看见训练室里我还在独自坚持练习,于是刮目相看,陪着我继续练习。有这样的情节,才能体现出表面高傲的性格和背地里努力的反差,这样表现出的成长更能抓住粉丝的心。”

“以后这种话我就当没听见好了。”

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她的套路,于是敷衍地回答她。真凛却停下了脚步转向我,以异乎寻常的强硬的语调说道:

“Liza[8]与小惠时代的莉莉丝,打造的是理咲前辈走奔放派、国府田惠走清纯派的印象设计对吧?而之后理咲前辈始终屹立在舞台的一线,以年长者逗弄年轻人的形象一直坚持到现在。但是,现在的年轻群体所追求的,是要素更加多样到几乎过剩的角色和关系性。而我,既无法成为国府田惠,也无法成为爱星理咲。”

正说着的她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一下子闭上了嘴。看她一脸难受的表情,多半是说出了最接近她真心的话。她只好非常刻意地开始转移话题。

“……虽然有说再跑几圈都没问题,可眼前的景色都不会变的,实在不习惯啊……”

她的这点小嘀咕也透露出来,她在成为偶像前的时候——可以自由地在街道上走动的时候,确实已习惯在室外无拘无束地奔跑了。

“这样的话,我们就在室外逛逛吧。”

“还要向协会提交申请,不是可麻烦了吗?”

“那也是到真的外出的时候。只是视界的话,自有办法啦。”

说着,我移动视线操作起Visor。

“软件已经共享给你了哦。这样不用外出也能在室外跑步了。”

我走上跑步机转换了方向起跑,在这一串动作之中,眼前的我已沿着楼梯走出事务所,视界里映出了室外的人行道。

这是以之前所有路过该地点的人类的Visor数据为基础,并对室外人类的Visor数据进行实时修正,从而在我的视界里构建出无限接近于现实的“外界”。

“有的话就早点告诉人家啦——”

重新开跑的真凛嗔道,声音听起来颇有些雀跃,大概这是她的初次体验吧,看来还是有些可爱的地方。不过因为人的本体虽在原处,自己的虚像却能随意穿过路上的行人和车辆,确实是能体验到幽灵之类的神奇体验。

“我是对什么景色没太大兴趣啦。再说,习惯了在车行道上跑步的话,迟早会在现实里干出傻事来喔。”

真凛却好似没听见,沿着车行道噌噌直冲。为了不被甩下,我也沿着人行道奔跑,穿梭于人群之中。当真凛冲进对向车流的一辆蓝色跑车时,我突然回想起那辆已经报废的丰田赛利卡,那辆由于法律的规定收紧、我们的驾驶权遭到限制时,只能沦为中看不中用的摆设的旧车。

对着与我复杂心情完全相反的情绪高涨的真凛,我慎重地抛出话头:

“接着刚才说的……明明具备堂堂正正出道的实力,何必要为了出道去耍那些花招、强调什么关系性的呢?”

“和理咲前辈这样上个世代的人不同,在下不过是个生平无趣的小市民,这些花招是相当必要的哦。”

找回状态的她又开始毫无迟滞地油嘴滑舌起来,让还有所顾忌的我不得不反省自己的愚蠢。

“就算我活的是长了一点,经历的人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啦。”

“您又客气了。比如,刚才的音频资料里说,什么诳骗掌权之人、亲手掌控权力后这样那样的,要是理咲前辈能结合自己的伟业来介绍亲身经历的话,肯定能让大家兴味盎然呢~”

我把头僵硬地转过去,端详着她的侧脸问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而真凛的速度没有丝毫降低,只把闪耀橙黄色光芒的右眼看向这边,像个纯真的小孩般说道:

“比如敦盛[9]的那事儿啊~”

“呜!”我不自觉地叫出声来。虽然我自称从来都是在演艺界摸爬滚打,但在遥远的过去、那个时值叛逆的年纪,也曾因为年轻气盛有过举兵成军的时候。那时只觉得直接拿下整个国家,就是最方便的吸取生命的方法。而我因为同胞意识陆续把其他永命者招入麾下,却成了失败的导火索,最后被企图下克上的某人所背叛。当时的我还在寺庙里于众人面前起舞,正在吸取生命的关键之时,整个寺庙燃起了大火。后来总算逃出生天,不论是我还是纵火的元凶,都从战国时代存活了过来、甚至熬过了太平洋战争,但那时所舞的那支《敦盛》,已然成为我至今难忘的梦魇。

从那以后,我便誓死不再掺和此类荒唐之事,从此专注于演艺之道,更是逃过了从军服役的要求——毕竟,地上还知道过去那桩事是我所为的人,所剩已经屈指可数。

“你听小惠讲的?”

“当然。我可领教了不少幕后八卦呢。”

看来她所说的知道国府田惠的下落,并不是虚张声势,而真凛正是瞄准时机向我证明了这一点。因在意到底被打听到多少底细而惴惴不安的我,已然没有余裕再去探究真凛的行动原理了。

不过对面的真凛,也不知有没有察觉我方的动摇,并没有抛出什么威胁。她反而是带着不满的语气继续说道:

“但我最关心的事,她却始终不肯告诉人家啊……”

“最关心的事?”

“国府田惠为什么要引退呢?”

“就是解散演出时她说的咯,想变回一个人类啊。”

“所以啦,那变回去的理由呢?”

这就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了,我略作犹豫后答道:

“——因为有了喜欢的人啊。”

“唉?”

语气中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惊讶,她的右眼也仍是湛蓝。不过我还是组织起语言继续说道:

“变回人类,或者说、不做偶像的理由中,最为常见的就是,想和某人一起变老,过上普通的生活,再普通地死去——就是这么一回事。我曾经认识的那些熟人里,和经纪人太过亲密而选择走到一起、和男性偶像结对相恋之类的,因这种不能摆上台面的理由而离开的人,并不少见。”

“意思是国府田惠也是这样?”

“来桥先生……经纪人之后去世的时候,葬礼上收到过她发来的唁电,不过上面她的姓氏已经改了呢。”

我故意用了容易产生误解的说法。小惠引退后不久和男性企业家结婚的事实,来桥先生生前就已告诉过我。不过,如果推论为因为结婚才要引退,也并非如此。

“原来如此,引退的事我知道了。但是,就算如此,私下里保持联系也未尝不可呀?可引退后她却再也没有和理咲前辈相见,又是为什么呢?”

“这个嘛……”

正当我为是否直答而口舌含混之时,视界里突然闯入大厦立面上高挂的巨大屏幕。

超过百人的偶像们聚在一起,正唱着同一首歌。其实当然是对每个人逐一摄像后进行的合成,但看起来就如同汇聚一堂的演出。看来是多家事务所为赈灾募捐,而举办的联合企划的一环。

而让我注目的理由也在其中,粗扫一眼时我发现,偶像的配置正在微妙变动:决定解散的Saint-Germain wand正被挪到舞台的边缘。处于人气的瓶颈期、已然滑向解散结局的组合,被推搡出局也是无可奈何的吧。恐怕等她们都引退之后,就会像苏联失势的政治家般,被干净利落地抹掉身影。

……而日本各地摄有小惠的广告牌,在她离开日本的数年仍继续存留;就算过了快二十年,我也曾在某地演出的路上,目睹过褪色的小惠的招牌。

那还是明星的轮转尚不流畅的时代。那还是个体的缺失仍难填补的时代。

现在已然不同。不受欢迎的偶像被迅速忘却、走向引退,拥有更过剩的角色性和关系性的偶像自然会取而代之。再如何认真敬业,仍是平凡普通的样子就无法存活。再如何去梦想要发光放热到永远,却连刹那都无法闪耀。毕竟,能取代的人不计其数。海染真凛这个少女的不安和焦虑,说不定就是她最为真挚的感受。就算如此,我也不打算就这样全盘接受。

“理咲前辈?”

真凛的话把我拉回现实。

“就不能告诉我嘛,为什么你们就这样一直分开?”

“……也是,就告诉你吧。”

一点点坏心眼涌上心头,我说道:

“等你我的演唱会实现之后,再说~”

(待续)

◆ ◆ ◆ ◆

[1]波佩阿:【Poppea】,罗马帝国皇帝尼禄的情妇,通过与暴君尼禄和谋,把尼禄的忠臣老师赐死,并把当时的皇后屋大维娅废黜并永远驱逐出境;波佩阿则如愿以偿,被加冕成为新的皇后,后在怀有身孕时被尼禄殴打而死

[2]梅萨琳娜:【Messalina】,罗马帝国皇帝克劳狄乌斯/克劳狄一世(尼禄为其养子)的皇妃(屋大维娅为其亲生女儿),其唆使皇帝处死她的敌对者以确保自己的权势,趁皇帝不在城内时与其情夫举办婚礼,后被逼自杀

[3]拉瓦赞:【La Voisin】,17世纪法国著名的女巫、占卜师和毒药制贩商,在巴黎贵族圈中很有名,相传她为很多贵族间接或直接提供了各种各样的巫术服务,被认为是当时多起毒杀事件的主犯,后被施以火刑而死

[4]神乐:【神楽】,日本民间祭神、敬神时表演的民间歌舞艺术形式,相传为女神天钿女命为引出自闭于天石窟的天照大神所表演的歌舞

[5]白拍子:原为日本平安时代末期至室町幕府时期的一种贵族舞蹈,特点为女扮男装,后逐渐演化为游女的技艺

[6]厚生劳动省:日本负责医疗卫生和社会保障的主要部门,主要负责日本的国民健康、医疗保险、医疗服务提供、药品和食品安全、社会保险和社会保障、劳动就业、弱势群体社会救助等职责

[7]AR:augmented reality,即增强现实技术

[8]Liza:【理咲】日文假名【リザ】,此处按读音译为英文名

[9]敦盛:指源平之战中平家的悲剧角色平敦盛,亦指日本传统戏剧形式“幸若舞”其中的名篇《敦盛》,其以平敦盛的悲剧故事为主题。织田信长经常念叨的“人间五十年”即为《敦盛》的著名唱段,民间相传信长在本能寺之变时曾舞唱《敦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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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2-31 15: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スピードワゴン 于 2022-1-12 09:57 编辑

6

“各位贵安,定命之人。那将为我献上的生命,今天可有好好珍惜?

——各位听众晚上好,这里是本周继续为您放送的《Liza的玛士撒拉[1]电台》,我是电台主持爱星理咲。迎来第1121期节目的今天,将会是值得纪念的一期。甚至说不好,会成为这20年来收听量最高的一期呢。是的,今天邀请到的,是各位期待已久的那位嘉宾。接下来,有请我的这位新搭档,来进行自我介绍。”

“大家好、初次见面、我、我叫海染真li、真凛、海染真凛!”

以抬高的音调惊人的气势所爆出的话语,任她放肆地打了个空。

“向世间发出的第一声就咬了舌头,你没事吧?我呀,几百年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呢,像你这样念名字也能念错的孩子。”

“都在计算之中!人家一开始就打算咬舌头来造人设啦!”

她用着一口慌张的语气,仿佛正着急地要掩盖失态。

当然,在碰头会上早已商量好,一开始就咬舌头。

这也是真凛提出的无数方案中,我能接受的其中之一了。

以为她真的咬了舌头,就会被当成冒失娘或者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类型;以为她故意而为,就会被当成颇有城府或者爱耍心机的类型。比起正经的开场,她坚持一定要“让信息量更加丰富”。她这种无论树敌多少只为招揽粉丝的主张,让我也被迫让步。

事务所官方发表的信息中,只有“爱星理咲迎来新人搭档、时隔70年重建组合”和“该新人艺名为海染真凛”,以及真凛的3张照片和基本信息而已。尽管删除完毕的她出道前的舞蹈、歌唱视频中原已出现过她的声音,但作为偶像的首次献声也可以说当属今日。在这个时代,相当数量的偶像连自己的网络日志也能当成商品切割贩卖,她的做法可谓大胆的逆行。也正因为她战略性地控制着披露的信息量,网络上各种猜想、预测和意见横飞,话题正加速膨胀。

而且说到底,舆论至今为止对于新组合的态度,与其说是褒贬不一,准确来说是明显地反对派占据上风。

在Your Voice里发表的反对派文章里,按引用数倒序筛选的话,出现的是《国府田惠的“第二次死亡”——70年后的诀别》《独狼也有拔牙时》《【验证】原因竟是“不和”?用视线解析法解读73年前的莉莉丝演唱会录像》《今天,我烧掉了理咲的亲笔签名》《魔法的终结》。

概括一下反对派的意见,大抵是这样的逻辑——爱星理咲以拒不成组的方式坚守与国府田惠的羁绊,正是她70年来仍能维持人气的原因。而向后辈伸出撩拨之手,被理解为失去同伴的寂寞所致、才显得更具魅力;不过要是真的和新人偶像组对,就等于割舍掉自己与惠的过去,无异于背叛了惠和自己的粉丝。就算短期内会因新成员的加入而吸引关注,那也不过是一次性的现象,失去了真爱粉的理咲,势必在不久之后就会被迫引退。

——以上批评,暂且甘心接受吧。和真凛一起共登舞台,正是再次见到小惠的必要条件,这番来龙去脉并不必让外界知晓。

“我们的提问箱收到了大量问题。这个数量也不知多少年没见过了呢。其中最多的,果然还是 ‘海染真凛小姐姐到底是何许人也’这种问题咯。”

“各位听众,非常感谢!”

“在让本人回答之前,由于我们也收到许多关于‘真凛的真相是这样!’等放飞想象的意见,就让我们也来简单介绍一下:埼玉县的Kumoji,‘真相是虽然宣称18岁、其实是2000年前就已存在的偶像之祖’,真是这样的话连我都不想和她搭档了,到我这个年纪还要和比自己年长的人相处,那才真是受罪;宫崎县的Attodoruto,‘她其实是借偶像之名欲支配世界的秘密结社派出的先头兵’,那为何不派人家呀?秘密结社的诸位,听到本电台的话请务必联系我喔;东京都的Kaabon二条,‘其实是身为疯狂科学家的粉丝将国府田惠和爱星理咲的遗传信息合成之后诞生的人造生命体’,可要记得之后拔一根头发下来去做DNA鉴定呢~”

“我、我说、理咲前辈,也是时候让在下说两句了吧?”

当着新搭档的面说出了国府田惠的名字,对于粉丝而言将是一剂猛药——大家都对此心知肚明,而此时让真凛出面打断,毫无疑问是对观众进行印象操作的一环。

“综上所述,真凛更中意哪一种呢?”

“人家可不要在这里面选啦。”

“不要?连合成莉莉丝的遗传信息的那个也不要?”

“不是!怎么说呢、就是、该说愧不敢当还是……”

“那我们再增加一下选项吧。你看,这是今天新闻上的文章。”

如此说着,手中拿出的终端跳转到WEB页面,映出曾是离奇新闻代名词的体育杂志[2]上的一篇文章。我将文章标题一字一句地念出:“《谜之新人·海染真凛,或是国府田惠的【克隆体】!?》。根据这篇文章,我们想法设法不让你说话,其实是怕你的声音被发现和国府田惠的声纹完全一致、导致身份暴露了呢。”

“要真做出这种从外表到内在都没有一丁点企及之处的克隆体,我想这家研究所应该已经被炸掉了。”

世人都认为,我是在她的身上看见了国府田惠的影子,而她自己则主动发声反对。虽然不算多么高明的策略,但绝对是应当之举。

“好的,关于真凛究竟是谁的问题,想必大家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了吧~那么,就让本人来给出答案吧。准备好了吗?”

“好了,必将竭尽全力。”

“不过,时候还早,还是有所保留为好哦,所以请在60秒内回答完毕吧~”

“60秒以内!?”

“好的,3、2、1、0!”

“那个、我毫无疑问是18年前出生的,只是普通上班族家庭的独生女,4岁的时候让母亲产生晕厥发现了自己的体质。虽然和普通人一样憧憬着视频中出演的偶像,一开始却没有想过自己也能成为偶像。作为背包客去环游世界,也是为了寻找最适合我这样的体质生存的国家。结果是,无论哪个国家都有法律或偏见存在,那还不如就在本国尽情唱跳,之后就遇到了理咲前辈——”

“好了,60秒时间到~”

“唉唉、这么快的吗!”

她虽然一副好似没说尽兴的口吻,其实已经把预定内容全数讲出,着实令人叹服。

“那么为了各位听众,就让我继续介绍吧。她本性是个要强的女孩,只要笼络我这个业界老人、将来的道路必然平坦无忧——这样盘算的她,于是利用关系来靠近我。是这样对吧?”

“人家完全没有这么说过好吧!”

“各位听众,千万不要被骗了哦~她可是很有心机的,到目前为止的对话,全都按照真凛的剧本在走哦。”

“这是冤枉啦!”

要说是冤枉,倒也不假。对话的剧本是由真凛和我共同编写,而其中真凛主导了7成内容。

真凛编写的理想计划,按照我长年所就的直觉进行微调。在面临难以忽视的无数抨击之下,只好采取了最大限度争取新粉丝的方针。

这些抨击说到底,比起针对我这样的业界遗毒,对着名不见经传的一介新人开炮的人要多得多。针对真凛的非难之语,几乎都是“这么平凡的新人,担当得起接替国府田惠的重任吗”之类的内容。批评者中,也不乏那些专门集齐旧时代莉莉丝的所有唱片的收藏家之流。

傻不傻啊?

小惠献唱的时候,你们大部分人甚至还没出生呢,现场表演更不可能看过。这些话,我恨不得一个人一个人地当面讲清楚。

即使如此,终究不免被拿来比较。我把谈及过去的搭档定为禁忌,只会起到反效果。比起明令要求“不准去比”,还是我亲自下场来“比”,让粉丝产生逆反心理才更好接受。

于是我要扮作唱白脸的一方,让听众不自觉地站在她的立场,这就是为她增加粉丝的最快捷径。虽然多少有损我这边的好感度,但能博得关注的话,从结果而言仍是利大于弊。

只要我们这个组合继续维系,就会一点点把真凛的性格如实地展现出来吧——脑海中一瞬闪过这念头,我又连忙摇头否决。这是以我们成功举办演唱会、成功到粉丝们强烈要求新组合继续维持、且我们双方都愿意继续这个组合为前提的,毫无实现可能的推论。

如我所言,这一天的节目,成了这20年来收听量最高的一期。

(待续)

◆ ◆ ◆

[1]玛士撒拉:即【Methuselah】,《圣经》记载的人物,据说他在世上活了969年,是历史上最长寿的人,后来成为西方长寿者的代名词

[2]体育杂志:日本的体育杂志/体育报纸相比一般出版物,为夺人眼球常将内容重心放在显眼且具有煽动性的文字上、强调娱乐猎奇,如《东京体育》素有“东体上除了日期没一处对得上”“日期以外均为误报”等恶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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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 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スピードワゴン 于 2022-1-12 09:58 编辑

7

作为偶像而活,意味着与人类定下契约。

作为向其提供一时的幸福的对价,就要向其索取时间、金钱,以及最重要的生命。这份在历史长河中满沾鲜血的绯红契约,即使让我们一点点地不断冲淡它的浓度,也绝对不会被刷为纯白。身穿的血色红裙无论如何洗涤也不可能变为白裙,仅能怀抱将其装点成粉色的愿望,结下这份偶像的契约。

举例来说,我们与并非偶像的艺人共演的时间、与经纪人每月接触的时间,都在协议上明文限定,连在举办活动之际,也规定了必须根据参加者的数量,配置相应规模的医疗团队。

受契约所限的,也包括粉丝这一边。在演唱会和握手会等被偶像吸取生命力的活动中,粉丝必须在参加登记时签下誓约书,同意偶像夺取自己的生命力、为此削减自己几天的寿命;万一真的在演唱会或握手会的中途死亡,也只需支付私了赔偿金即可两清。而未成年并无签订以上契约的资格,所以也不被允许到现场参战。到活动举办之时,我也会过一遍粉丝递交的誓约书,上面那些复杂的条款却每每让我心生犹豫。

即使如此——即使在参加资格上有诸多限制、电子契约的条条框框让人眼花,粉丝们依然能克服困难,在我的眼前排成浩大的队列。在这场多家事务所举办的联合握手会上,排队最多的是已宣布解散的Saint-Germain wand三人的队伍,与之相比,我的队伍只达她们的7成左右。心有不甘的同时,我的心中也止不住洋溢出连自己都没想到的感激之情。

轮到自己的时候,他们那难以喜悦的表情,那饱含思念的话语,都为我的心里带来温热。

“要教育真凛肯定够呛的吧,继续加油哦!”“和FFT的联动才首次听了您的歌,超帅气!我已经买了您的唱片了!”“今天就是我最后一次来了,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精彩演出!”“真凛平时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啊?”“今天的演出服,好像比之前的露出度还要高哦?”“我终于满20岁[1]了!今天是我首次参战!”“那个、本来想好了好多想说的话、太紧张了都忘了要说啥…”“虽然在网上被说得很难听,还是请你们加油喔,成组之后我还会继续追演唱会的!”“我成为了议员秘书,目标是制定能增加偶像权利的法律。”“我上次参加已经是20年前了,还记得我吗?”“马上要去参加色觉检查了,请为我加油喔~”“小惠和真凛,谁才是真爱?”“请对小真凛更温柔一点吧。”

隔间里隔着玻璃朝我伸来的无数双手和无数的话语,我都一一予以应答。为了不劳救护人员费心,每次握手我都拼命将吸取之力压到最弱,谨防有人在中途倒下。从那一双双带着体温的略有汗湿的手中,我夺取了鲜活的生命,也获得了灵魂的热情。对迎来时间限制而依依不舍的他们/她们——被工作人员强行拉开手臂,不时还有晕厥过去被泼水才苏醒的人类们——我都回报之以微笑。

这副笑容,绝无虚假。

因为我的心情是如此高昂。长久以来、总是在反复念叨过往旧事,能说到“未来”、大谈对下一场演唱会的畅想,别说是粉丝,就连我自己也因此喜不自禁。

说到底,其实我的心里还有一分嫉妒。单凭我一人恐怕无法促成的期待,仅因真凛的加入,就茁壮地膨胀起来。

这份嫉妒也另有隐情。毕竟在我身旁,负责强行拉开握手、穿着可疑的小熊玩偶装的工作人员,就是真凛本人。

在偶像吸取生命的握手会上,必须常伴偶像近旁负责拉开观众的工作人员,考虑到万一的情况,不能让人类担任已成为不成文的规定;于是就得让新人偶像中的某位来担负此任,但如果她比正在握手的偶像本人更加耀眼、情况就本末倒置,所以不得不让她穿上玩偶装。这一内情粉丝也了然于心,抱着对其中真身的想象,不去排队反而特地上前应援的人也不在少数,甚至也有佯装失足、企图抱住玩偶亲热一番的家伙存在。

万幸的是,观众进场必须经过核验有无凶器的严格检查,同时玩偶里藏有应对极端情况的特制警棒。就算真凛面对可疑人士被吓得动弹不得,我也能用脚下这双全新定制的高跟鞋给对方一记猛踢。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至今为止,还没有机会让我们一展英姿。

我面前所排的队伍被引导带离,我也终于有空向玩偶抛去慰劳之语。

“辛苦了哦,真凛~”

考虑到对手可是那个真凛,我脑海里闪过她又搞什么奇怪把戏、里面的人已被替换的可能性,还好从中传来的还是平常那个声音。

“您有为我好好拍下来吗?这种边边角角的辛苦劳累,只有专门拍成VTR给大家看到才有意义啊,要是没有好好记录的话——”

“好了好了,会听你慢慢讲的,总之你先去后台换好衣服再说吧~”

等待真凛的时候,所有的队列都已将观众带离,全场仅剩工作人员。正要动身去和几位熟脸打个招呼的时候,我突然被声音叫住。

“打扰了,我来向爱星前辈您,做最后的问候了。”

对着礼仪周到的少女,我也起身回礼。

“啊呀,特地赏光,非常感谢。”

对方是Saint-Germain wand的Leader,响希。

她的肉体年龄是14岁,身穿以炼金术士为主题、裙上装饰有化学试管的舞台服;而她戴着眼镜又留着三股辫的模样,如同旧时漫画里的班长形象,给人一种无比认真的感觉。

这次对于即将解散的她们而言,就是最后一次握手会了。仔细想来,听闻她们引退时的那份焦躁感,正是让我下定决心重新组对的关键。这样一想,对于响希的决断,我甚至有几分感激,但我是决不会说出口的。

“比起向我致礼问候来虚度光阴,去和那些关系亲密的友人们多聊聊岂不更好?”

“哪里,难道、您不记得了吗?我一直都憧憬着爱星前辈和国府田前辈,莉莉丝时期的唱片我一张不留地收藏着,还偷偷来参加过爱星前辈的演唱会——”

“……这么说好像是呢,我有印象。”

Sawand刚出道时确实有共同出演过电台节目,那时被当面倾诉对莉莉丝的热爱的画面终于在脑海浮现,但我直到现在才意识到,那并不是她客套的社交辞令。

“我真的,一直都无比尊敬着啊,爱星前辈和国府田前辈之间,那份坚固的羁绊。”

她露出一副固执到近乎苦恼的表情,继续诉说,手一边伸入衣服的缝隙。

“所以啊,当听说爱星前辈要和新搭档一起登台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坐立不安起来,不知道要怎样才好——”

——所谓的记忆,有时真的不可思议。

当要发生什么的时候,记忆仿佛展露前兆一般,突然毫无脉络地,将过去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重演。

这一瞬间我想起的,竟是在那个寺庙里,背叛我的那个手下隔着大火发出笑声的画面。为何这段沉睡的记忆在此刻苏醒,我一时仍无法理解。

现在明明不是那种你死我活的关头。握手会现场会对粉丝的身体进行严格的物理和医学检查,为避免出现针对偶像发动的无差别屠杀,现场更有完备的防暴反恐预案。就算中途突然有车辆闯入,也会被现场布置的栏杆和闸门挡住。

不过,假设、仅仅是假设——如果偶像为了伤害别的偶像而带入凶器的话,这些准备还能奏效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瞬间击中我的腹部。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原谅你啊。”

响希拿出的是一把枪。枪身并非黑色,而是带着玩具积木质感的、仿佛刻意惹眼的黄色。对了,肯定是用3D打印自制的那种吧。

虽然头脑里还在异常冷静地分析现状,而自己被子弹击中的粉色演出服上已渗出一片血色。在将被枪击的一瞬,虽然我本能地向后闪身想拉开距离,看来还是没能赶上。

“响、希……”

“怎么回事啊?你不是那个莉莉丝的、那个Liza&小惠的Liza吗?你不是一直怀抱着小惠离开的丧失之痛,为了填满孤独才一个人硬撑至今的悲剧歌姬吗?你不是对旧时代不离不弃、让昭和永不终结的明星吗?你不是即使失去如同自己半身般的伙伴,也依然坚强活着的传说吗?为什么靠那种轻飘飘的无名之辈你就心满意足了啊!?背负不了所有痛苦的你、被那种货色给填补的你,已经不是那个你了啊!!”

大概是看到当场倒下的我,以及持枪相向的响希后,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Sawand的成员发出了惨叫。

也许她还一心扑在对我的指责上,第二枪迟迟没有击出。

不过,眼下的我并没有能稳住情绪激昂的她的话术。虽然脑海里已经开始复习夺枪防身术的要点,但之前匆忙拉开的距离并不利于实施,一时竟找不到对抗的手段。非但如此,我的身体已蜷缩在地,连站都站不起来。

“带着缺失、带着痛苦、那才是美啊!被那种小孩儿迷了眼,把你之所以特别的价值、你之所以是你的理由,全都亲手舍弃!这算什么——”

就在响希还要继续罗列无数充满怒火的话语之时。

“理咲前辈!?怎么了!?”

正是最糟糕的时刻。

换好了短袖长裤的真凛正急忙向这边跑来。

枪口指向了真凛。真凛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浑身僵硬地看着她。

就算立刻叫出“快逃”,也来不及了。

“就因为你这家伙——”

正要从响希口中爆出的,肯定是对真凛无数的咒骂之语吧。一旦她全部倾泻,枪中的子弹肯定会带着所有怨气射向真凛。不过,她的话语并没能说到最后。

咔嘡一声。

鞋跟击地的声音回响不绝。

我忍住剧痛站起身来,使尽浑身力气用鞋跟踢向地面。

即使就在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响希仍回过头来。

她不得不回头。

正因为响希是我的狂热粉丝,所以必然会对我在舞台上的踏步声有所反应,必然会向我投注所有的目光。

如同刺猬竖立起浑身针刺一般,我将全身的感官一瞬激活,和过去每一场演出别无二致。

在数米开外的她的周围,摇曳着的生命力的波动,被我的皮肤感知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

只有魅惑,方能夺命。

我忍着剧痛表演的,只是极具时代感的简单舞步:《魔女见习》高潮的最后一个段落。

看向这边的下一刻,响希已经动弹不得,她甚至无法把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分毫。

我盯着她的眼睛,单手在空中画出与地面平行的半圆,这只手靠向肩头之后,再一次向前方伸出,紧接着一边露出微笑、一边微微斜首。

而我的脑海中,想象着将响希身上缠绕的、以及环绕她周围的大气的流动牵引过来,吸纳到我这边的景象,此时的我——

媚眼一眨。

响希的生命力如同浪涛一般朝我涌来,让我的身体瞬间发热到仿佛落入火海。刹那间,还拿着枪的响希已颓然倒地。

工作人员、经纪人和Sawand的成员们一齐跑上前来围住了响希,取走手枪的同时控制住了她。响希露着一脸幸福的表情,已失去了意识。

见证这一切之后,我也猛地跪倒在地上。

“理咲前辈!”

左右的眼皮已经无力支撑,连赶来的真凛的表情也没机会看清。不过就算没看到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她现在慌乱的心情也已经确实地传达给我。我按住剧痛的腹部,一边嘶哈地不停喘息,一边自言自语般念叨着:

“记得和响希说清楚、虽然一口气吸了两年的寿命、我也不会道什么歉的……跟她说、敢向我的搭档出手、是你有错在先喔……”

话刚说到这里,我就晕了过去。

(待续)

◆ ◆ ◆

[1] 满20岁:日本民法规定成年年龄为20岁;根据日本民法修正案,自2022年4月起成年年龄从20岁下调至18岁,但仍以身心健康为由维持部分20岁以下不许开展的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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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1 15:5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篇入选了大森望的sf年选,还蛮有兴趣的。没想到已经有翻译了,期待完结。
目前伴名练的短篇小说里最喜欢的是那篇白萩家食卓眺望。大森在年选里没选《白萩家》而是选择了这篇,更让我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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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1 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百合SF都快成一个专门的大类了,这篇还挺有那味儿的
哀而不伤,感情含蓄,是我会期待的那种百合S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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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1 17:3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翻译,现在才看到,好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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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 19:46 | 显示全部楼层
辛克莱 发表于 2022-1-11 15:59
这篇入选了大森望的sf年选,还蛮有兴趣的。没想到已经有翻译了,期待完结。
目前伴名练的短篇小说里最喜欢 ...

「白萩家食卓眺望」则是入选了小学馆的『現代の小説2021 短篇ベストコレクション』,只能说人品守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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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1 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Tungsten 发表于 2022-1-11 17:34
百合SF都快成一个专门的大类了,这篇还挺有那味儿的
哀而不伤,感情含蓄,是我会期待的那种百合SF

没错了
“今后,就是百合SF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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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3 11:52 | 显示全部楼层

8

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已在床上。

头上是雪白的天花板,床身周围是一圈围栏。我抓着围栏支起身体,确认这的确是在病房之中。

痛感竟已完全消失。即使命悬一线的危机在我漫长的人生中已无数次重演,到了这次我也自认是难逃一死了。不过,本人的一生恶运,看来似乎还强势得很呢。

“太好了。我还以为您不会醒了。”

从身旁传来了声音,我定睛确认对方的脸。

“好久不见……呃、清水小姐?”

睡到迷糊的脑袋总算想起了现任经纪人的名字。对方一脸安心的表情中还夹杂了几分惊讶,让我不得不反省,真的有好多年没有直呼过她的名字了。

“医生告诉我们伤口并不严重。直到刚才还是真凛小姐在旁照看,现在恰好是换班时间。另外,对媒体发表的口径是……”

眼看长篇大论的说明即将涌来,我连忙抬手制止。

“总之,你也不用勉强自己陪在我身边的啦。要是把这个月的份都用光了,那连演唱会前的碰头会都不能当面商量了喔。你就在外面等也没事的。”

好像头发被牵扯住一样,清水小姐不住地回头看我,才终于走出病房。

紧接着如同无缝轮换一般,抱着装得满满当当一大袋食物的真凛旋即进入病房。

眼睛与我对视的瞬间,她夸张地以手抵额,摇头叹道:

“我守了20多个小时也没守到醒来,结果非趁人家走开买个东西的空才醒,这时机也太差了吧——”

“对一位侥幸存活的病患,说的第一句竟是这种话,你呀真的没问题吗?”

“那这回不算,不如我们重新来过?首先请再盖上被子,然后恢复意识正要起身,发现床边通宵守候苏醒的我已经挺不住睡着了——就按这个感觉,要全部录下来后传到网上哦!”

“第二句就这,真的没问题?”

真凛把塑料袋放在床边的椅子上,站在一旁继续说道:

“伤口似乎并不深。说到底,凶器就是用从网上就能入手的设计图,和家用3D打印机自制的粗糙枪支。严格地讲,它似乎并没有杀人的威力。”

“看来似乎对响希做得过火了呀。我还是向她道个歉比较好……?”

自己开的话头刚蹦出口就让我想马上撤回,深感自己这番话实在有些脱线。

“响希前辈已经被警察带走调查了。不过本来我们自己也没有人权可言,她就算被捕,也最多算违反刀枪管制法[1]而已吧。”

“最可怜的要数Sawand的其他成员了吧,结果连解散演出都没能顺利进行啊。”

“这可未必呢。或者干脆就把这次事件炒成宣传热点来吸引眼球,她们实现东山再起也是大有可能的哦。再说,和因为争风吃醋就枪击对手的C位在同一组里,我觉得算好运呢。”

“能这么想的人,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了吧?”

我虽然嘴上这么说,仔细想想发现也不尽然。现在的年轻人们为了提高知名度,确实有着物尽其用的野心。

“不过,发生的尽是些令我吃惊的事啊。没想到响希的心里是那样想的,也没想到你会为我那么激动呢。”

“那当然,这次可是把我的出道演出给搞砸了啊。”

能板着一张极度淡然的脸讲出这样假模假式的话,看来她已经完全回到平常的步调了。

“……是吗,那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不过嘛,说起惊讶的事,就算是偶然,居然会被送到这家医院来……”

真凛说着突然啊地一声、马上警觉地闭上嘴。大概是从我脸上看出正在浮现的疑问号,真凛露出一副犹豫不决的神色,随后一把撩起我下半身的被子。

“等下、干嘛啦?人家现在可还是病人来的哦!”

“还能正常走路吧?”

“这个嘛,应该吧。不过还没下地走过呢。”

“要是还能起身走动的话,有个地方请让我带路引见。”

按她所言,我穿上了拖鞋,一路啪嗒啪嗒地跟在她后面。

从避免遇见入院患者的业务专用电梯下来,穿越连廊走向另一栋建筑,一路上能感受到真凛对这里异常地熟悉。

被带向的目的地是一个单独的房间,和我这种临时住院的病房不同,光看房门就知道里面的房间非常大,里面的人物想必是位了不得的名人要员吧。

“本来是想更晚一些再向您说明实情的——”

真凛说着,将病房的大门打开。

首先看见的是床上半伸的那只手,上面布满层层皱纹。

许多导管从那具身体中延伸出来,连接在一台大概是在维持生命所用的机器上。

曾被称为昭和小町的那一头黑发,已经全然变为花白。

曾吸取过无数人类的生命、曾满溢摄人艳丽的那身肌肤,已经遍布深色的斑痕。

曾红润耀眼到足可魅惑粉丝的那张脸颊,已经变得干枯松弛。

那具身体上,已刻满了分别后70年份的衰老。

但于我而言,绝不会看错一眼。

“……小惠!”

我冲了过去,但无论怎么叫喊,她也没有反应,双眼只是紧紧地闭着。唯有通过她胸口缓慢的起伏,来证实她尚且存活。

“都是没用的。”

带着冷静到近乎残忍的、仿佛联络业务所用的语气,真凛在身后如此说道。

“大脑和心脏等各处突然同时出现异常,失去意识已经半年多了。现在,最多算是‘被活着’的状态而已。”

小惠身穿的并不是普通的住院服。上面所有纽扣的位置,全都设在本人无法解开的地方,即是须由外人帮手方可脱下的衣物,几乎算是拘束服的替代品。我刚一注意到这件衣服,冷静的声音又再次从身后传来。

“对于不止是身体的衰老,连意识也变得混乱的原偶像而言,再谈什么法律约束,也不可能再靠自己的理性控制对生命的吸取了呢。也不可能放任在家,被控制在医院之后就只能如此处置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更知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算吸取了生命也无法让自己长生了啊!我可是靠这个‘活法’活到了现在,你以为我活了几年啊!?”

我粗暴地丢下这些话,身体半跪在病床旁边,握住了小惠的手。满布皱纹的手和枯瘦的指节,只有一片冰冷。紧紧握着想让她变得温热起来、说不定就能恢复意识吧——连这样天真的妄想也涌上心头。一个活到千年以上的人,就算已扭曲至此,仍旧怀抱着赤子般的天真愿望。

“小惠,听见了吗?是我啊,莉莉丝的Liza,我来看你了哦。还记得吗?白百合女乐团的理咲,爱星理咲。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吗?”

无视了一旁沉默的真凛,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却得不到任何回答,甚至连睁一睁眼、动一动手的微小反应也没有。最后病房的大门被打开,出现的是从头到脚防护得严严实实的看护师。

“非常抱歉,现在要进行点滴和衣物更换,请在外等候。”

我们两人站在房门外的走廊上,久久不能动弹。在这个随时保持清洁的环境里,不时出入的医生和看护师都身着抵御吸取的全身防护服,也不会对我们多看上一眼。真凛大概是对这些都早已习惯,全程一言不发,只是避免妨碍他人地把身体靠向墙壁。

“有件事必须向理咲前辈道歉。”

眼前的少女从来没有过如此严肃谨慎过——以连她自行闯来时也未曾表露过的紧张姿态,向我低下了头。

“我说谎了。我并不是在国外周游的时候遇见国府田惠的。”

抬起头的真凛,下定决心般坦白道:

“国府田惠,是我的外婆。”

“我知道。”

我的秒答让真凛一时停住了呼吸。

就算不看她此时闪耀着紫色的右眼,也能感受到她心底里无比的惊讶。

“您说、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正要把你赶出门去,你却说知道国府田惠的下落的那个瞬间开始。毕竟只要仔细看看就知道了嘛,从你的眼角和嘴角这些地方。但你从来都不提这一茬,那我也就不问了。我也想,肯定是有什么内情吧。”

这其实也是粉丝们提上议案的诸多假说的其中之一,但往往被人们视为“毫无可信度的谬论”,实在令我无法理解。

毕竟一看就知道了呀——只要真的了解国府田惠的一切。

“左眼也戴了变色眼镜,对吧?”

我的话让真凛条件发射般捂住了左眼。

“右眼是那么奇奇怪怪的颜色,相对地、剩下的左眼理应是与生俱来的茶色——本来是想这样误导对吧?其实是和小惠一样,都是黑色的咯?”

真凛微微地点了点头,双眼低垂下去,口中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声音仿佛是在罗列罪状一般平静。

“外婆她对自己的女儿……我的母亲,从来没说过她偶像时代的事。我的母亲一直以为,外婆只是个国外回来的普通主妇。但外婆她对我这个孙女,却把很多事都悄悄告诉了我。关于莉莉丝,理咲前辈,还有最后那场演唱会。她告诉我,在那里有一个梦幻一般幸福快乐的世界。所以我从小就憧憬着成为偶像。”

这让我想起真凛所述的那段经历——四岁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特异体质。想必是以此为契机,小惠才开始向真凛讲述过去的故事。面对正恐惧着自身异能的幼小孙女,小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抚平孙女心中的不安。

“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之后,外婆向我留下了遗言:在死之前,还想亲眼看一场莉莉丝的演唱会,想把自己最后的生命都托付给莉莉丝,再离开这个世界。”

“到了那时,一定会的”——70年前小惠的话,回响在我的脑海中。

原来小惠在搭上飞机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所谓的“那时”,就是死前的此时。

“或许也是外婆的认知能力已经出现异常了吧。毕竟说的话那么任性呀——莉莉丝正是因为外婆她本人的引退而解散,留下的理咲前辈就算和其他组合进行联动,也绝不会和别人组成新的组合。”

“……原来这就是年纪轻轻的你,就算使尽手段也要和我这种老年人结成组合的理由啊。想让外婆亲眼看一场莉莉丝的演唱会,所以代替了她、自己来推动莉莉丝的复活。”

我顿时感觉理解了之前发生的一切。清水小姐表现得如此强硬,也是因为真凛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她吧;而且要是我比小惠先死就全盘皆否,所以她看到我被枪击时那么慌张,也是理所当然的;她明明具备相当的水准,却没有单独出道、而选择与我结对,以及那么拼命地要靠近我的理由,也都显而易见——

“不是的。”

在说什么?一瞬间我竟无法理解。

明明一切都刚好有了答案,她到底又会说出什么来?

“不、也不能说不是,但那并不是全部。我当然也想实现外婆的心愿,那可是我最重要的外婆,我肯定会尊重她最后的愿望。但我更想的是,就算要利用这层关系也要作为偶像出道,有朝一日能和莉莉丝的理咲并肩共演!我啊!我是以我自己的意志,才和理咲前辈站上同一个舞台!我只是,利用了外婆的话而已!”

我能感受到,真凛拼命组织出的话语并无虚假;我更感受到,她的这番话无论如何也只想让我相信。毕竟一旦理解出了偏差,我和真凛间的关系性必将走向混乱。原搭档的孙女、一心只为实现外婆愿望的充满牺牲精神的少女——这种惹眼的头衔,真凛正拼命地拒绝着。这可是那个一有机会,就会向我提议营造“美味的关系性”的那个真凛啊。

不是以国府田惠的孙女,而是要以海染真凛的身份,成为偶像。

她决不让步的事物,她决不想退让的坚持,让这个头脑不甚灵光的我,也终于明白了。

——恐怕对我而言,今时今日之前,都没有好好看清名为海染真凛的这个少女。只因为在开始的开始就认出了是小惠的孙女,便自以为看清了全貌。

她是由小惠安排而来的孙女。

在她背后一定有着小惠想要传达的心事。

和她举办演唱会,就能见到小惠。

——摆出一副始终向前展望的姿态,却一直都被“在小惠身边的那个爱星理咲”所囚禁的,不是响希,不是粉丝,而是我自己。

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历经漫长岁月之后,至今仍在一遍又一遍地回看那场解散演出的录像;也不会无数次都在梦中重现,离别之日发生的种种;也不会只因为身边的女孩们放弃做偶像,心中的创伤就被一次次撕扯;也不会明明眼前就有一个说着“一起站上舞台”的女孩,却视而不见地把目光挪到她的身后、试图找到期望中的某人的身影。

……也不会还在进行着,不知不觉中蜕变成宛如只把永生作为目的一般,被求生的焦躁感所驱使的,如此丢人现眼的偶像活动。

把心中的话都倾泻而出的真凛,深深地垂下了头,肩膀不住地微微震颤。当我把手搭上她的肩膀,她也顿时止住了动摇。

“你好好遵守了让我见到小惠的约定,看来我也不能食言呢。”

她唉地一声,抬起了头。

“莉莉丝解散的理由,你的外婆还没告诉你吧?”

真凛沉默着,只用力点了点头,她这双笨拙又固执的眼睛,和国府田惠那轻软更柔情的双眼,毫无一丝重合之处。

“因为小惠说,想要我们俩在一起变老,而我拒绝了她。”

真凛的嘴,此刻扭成了惊异的形状。

小惠与我的讨论,发生在第5次登顶TheBest10榜单的时候。

两人之间横亘着决定性的鸿沟——直到那时,我们才终于察觉得到。

被人类迫害的时代、被人类追杀的时代,度过那些仿佛被施以诅咒的时光之后,我们两人漫长的人生之中,终于迎来了最为平稳而幸福的时代。

我想的是,要让这份幸福永远延续下去,永远作为明星闪耀。

小惠则不同。她认为未来已不可能再有在此之上的幸福,这份幸福只能作为美好的回忆怀抱于心,于是决定放弃永命者的身份,只愿和人类一样自然老去。

因而她所期待的,是和我在一起的,独属于两个人的“余生”。

“然而,我还想继续歌唱,还想继续奔跑,还想继续舞动,还想继续俘获更多更多人类的心。所以啊,我不会接受那样的未来。”

说出想法时,小惠和我都自顾自地吵了起来。我们整晚不停地争执着,直到天亮时双方都已筋疲力尽,连第二天预定的时代剧拍摄工作也置之不顾,两个人也双双领受了来桥先生的怒火。花了一周时间终于还是和好了,双方对自己的选择却都决不退让。

“我们之间并不是关系出现了裂痕。我选择了永生,小惠选择了生命有终。所以,是我们所行的道路出现了分歧。”

决定和人类一样活下去的她,和决定立于舞台之上靠吸食人类活下去的我,两人默契地达成一致:互相之间,除非到了真正必要之时,否则从此最好不再相见。

不然的话,一方也必然会动摇到另一方的未来了吧——两人都如此思量。

所以,我们两人的再会,竟是以这种形式,或许也是一种必然。

面对难以自抑地开始呜咽的少女,我静静地抱住了她。

两人流下就算合计仍不及一个人类的眼泪之后,又回到病房。

但无论等上多久,小惠也没有再醒来。

(待续)

◆ ◆ ◆

[1]违反刀枪管制法:即《銃砲刀剣類所持等取締法》,规定未经允许不得持有威力超过一定标准的枪支;此处意指其持枪杀人的行为因受害者无人权而不必追究杀人之责,仅以其非法持枪行为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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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4 11: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スピードワゴン 于 2022-1-21 18:30 编辑

9

仿佛是,身处从摩天大楼的最顶层直通最底层的电梯之中……令人发软的漂浮感和不断下坠的失重感环抱周身,隔着紧闭的双眼,也能感受到自己所在的棺柩之外,迎面射来的那耀眼的白色光芒。

就算闭着眼,我也知道。全场满座的观众,突然注意到从视界的上空出现的、缓缓从天而降之物,然后发觉那是一具竖立的透明棺柩,而我就在其中。虽然根据全场观众从交头接耳的骚然变为排山倒海的轰然也能有所察觉,但其实这一切都是通过Visor在眼睑内侧播放的、基于设置在现场的大量摄像头构成的影像所见,这也是为了能让我们对所有舞台演出实时把握在手。即使身处一动不动的透明之牢中,在闭上的双眼里,我依然把控着整个现场的所有视界。

棺柩降到距离舞台5米的高度时稳稳停住,观众们先是漏出一口吐息,紧接着又屏住呼吸,等待着下一个动作。悬浮在半空的棺柩之中,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双眼仍紧紧闭住。暴露在数万人视线下的我,穿着一身毫无修饰到令人发寒的纯白的丧服,看起来就像一具尸体,甚至有人会觉得更像一具人偶。观众们的眼睛都死死盯在我的身上,所以并没能察觉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嘡!舞台上发出巨响,观众们朝棺柩的正下方望去,才惊觉那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不禁发出惊讶之声。那个人身穿可掩盖面部的兜帽披风,一只手拿着闪耀银光的西洋剑。刚才的声音,原来是那把剑敲击地面所生。那把如同讨伐魔王的勇者秘藏的宝剑、威风凛凛的武器——其主人将它别在腰间,向空中踏出一步。剑士沿着目不可见的螺旋阶梯,以毫无迷惘的步伐一层又一层向上攀登。不知何时起,现场已吹起仿佛涤荡荒野的强风,不仅击打着观众的面庞,也吹拂起剑士的披风。

终于,剑士攀登到了棺柩悬浮的高度,然后将腰间宝剑像火炬一般高举示人。

这一瞬间,强风鼓起力量,将兜帽下剑士的脸也公诸于众,观众一时压住了呼吸。

海染真凛。每一个观众,都早在露脸前就猜到剑士的身份。始料未及的,是她脸上的表情——那伴随着右眼熠熠生辉的橙光,绽放的勇猛无畏的笑容。

就在此刻,刚刚成为真正偶像的少女,毫无犹豫或顾虑,随心所欲地挥舞起宝剑,砍向眼前的棺柩——一声落雷般的巨响,棺身破碎四散。被封印的吸血鬼,或者说、等待觉醒之时的沉睡公主,她所依的寝床如同万花筒般碎裂成无数光片,在空中飞扬激荡。

刹那间,现场转暗。当再次点亮光明的同时,响起的是《Dancing on Air》[1]的前奏,我们两人也降立于地面之上。

就算不利用视觉修正,视界中所展现的我们瞬间变换的舞台装,仍映射出夺目的光芒。

深海一般湛蓝的裙装,是海染真凛所选的,与国府田惠的主题色略有差异的蓝色。

鲜血一般深红的裙装,是爱星理咲所选的,与过去相同的颜色。再次穿上这身红裙,已相隔数十年之久。

爆炸般的欢呼震动全场,真凛的名字、我的名字、莉莉丝的名字,全都包含在他们的呼声之中,响动震到我们全身发麻。全场倾注的无数视线、从中灌注的巨大热情,让我们浑身仿佛即将着火般燃起高温。同时,投来的每一束视线之后的每一个人,我们都能用Visor的望远功能确认到他/她此刻的表情。那一张张脸上所满溢的,是兴奋、昂扬、狂热、欢喜——以及,幸福。

而观众们也是同样,可以使用望远功能确认舞台上的我们是怎样的表情,更可识别到无比细致的程度。在2小时有余的演唱会上,在哪一部分的哪个瞬间演出怎样的表情、才能最为有效的魅惑观众,我当然是心知肚明;但此时此刻,已毫无“演出”的必要。

两人从并肩而立的姿态侧转身来,我和真凛迎面对视。我在真凛的视界中、真凛在我的视界中,同时都在Visor的一角看着对方;对方自不用说,而自己此刻是怎样的表情,也各自看得清清楚楚。

互相露出挑衅似的笑容的我们,开始演唱复活演出的第一首歌。对着一片漆黑中挥舞起荧光棒、绽放起电子烟花的观众席,两人将额头靠拢,把为今天的演出所作的新歌,紧盯着乐谱一句一句吟唱而出。飙出的高音直达观众席的最后一排,把怀抱或期待或不安等种种的每个人的心,用我们的存在彻底覆盖。单凭第一首歌,观众们已然知晓,这场演出必将长久为后人传颂。

第二首歌《Dandelion·Yellow》[2]中有着真凛大段的solo部分,也让观众们为之沉醉。骑着悬浮在空中的自行车、后座上搭着真凛的我,一边聆听着身后的歌声,一边踩着踏板,同时俯瞰着观众向众人挥手致意。

第三首歌是我数十年来一直单人演唱,今天首次两人合唱的《Angels in Love》[3],在歌曲的尾声,眼看真凛朝我的胸口飞扑而来,全场又一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就算插入转场,就算换成独唱,全场的势头也不见下滑。

我们的舞台,更不局限于“舞台”。借助威亚和强化外骨骼,我们得以在空中翻腾、飞翔、滑空,可以轻易从观众席的上空舞动而过、再稳稳降落到通道之上。

利用Visor的测温和视线感知功能,我们一边确认着观众席的热量,一边四处来回飞舞、助长着全场狂热的火焰。与一个又一个观众视线交汇之时,我们便开动全身的肌肤感知他们那一身如同热霾般飘摇而起的生命之流,伴随着歌舞之姿,将一条又一条能量流牵引到自己手中。即使不时有失去意识倒下的人,而地面会立刻升起防护栏将其托住,于是我们又能一心不乱地向下一个目标施以魅惑。我嘴中吟唱的歌曲、肌肤上腾起的魔性之力、从心底喷涌而上的热情,全部都解放出来,将现场生命的漩涡吸向自己的身体,如同龙卷风吞没一个个气旋一般。吸收了生命力的血液炽热滚烫,胸口如同即将爆裂般高昂难耐,只能如嘶如吼般将歌声震响全场。在这场生命的交响之中,我们也好,人类们也好,都为这好似永不冷却的迷幻而沉醉。

……在观众席的最前排,三个方向被摄影器材挡住、同时被覆上光学迷彩、让其他观众都看不见的地方,其实设有一个座位。这里是观看的最佳位置,仅为一人专设的特等席。而知道它的存在的,只有我们和部分工作人员。坐在席上的人,并没有意识,只能紧连着生命维持装置以保持存活,没有任何与之交流的办法,甚至都不知道能否听见声音、感知周围的震动。即使如此,此人在仍保留意识时认真准备的契约书上的意思表示,赋予了她位于此处的权利。

来到演唱会最后的最后,当安可曲也唱完之后,我们一同向观众致礼,然后在抬头之时,从那个观众席吸起一缕生命的细丝。从一开始,我和真凛便如此决定:要让那个人,把新生莉莉丝的首场演出,听到最后一刻。

降下帷幕之时,仍有意识的观众们,送上了几乎要让耳膜破裂的雷鸣般的掌声。

而国府田惠,露出了安详的微笑。

(待续)

◆ ◆ ◆

[1]Dancing on Air:为美国女性科幻作家南希·克雷斯(Nancy Kress)的科幻小说,其生于1948年,作为家庭主妇期间为了消遣开始创作小说,多次获得雨果奖和星云奖

[2]Dandelion·Yellow:为日本女性科幻/推理作家菅浩江的科幻小说,其生于1963年,多次获得日本星云奖

[3]Angels in Love:为美国女性幻想小说(包含科幻、奇幻及恐怖小说)作家凯瑟·科佳(Kathe Koja)的短篇小说,其生于1960年,曾获轨迹奖(Locus award)和世界奇幻奖(World Fantasy Awards)等幻想文学类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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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17 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10

帷幕之后,我们两人在原地等待。

隔着这层幕布,外面是一片声音的海洋。那是无数人类的声音,是饱含期待地呼喊着我和真凛的充斥全场的声音。为了向我们献上时间、金钱,以及最重要的生命而来的人们的声音,在整个场馆里满溢而出。

这是我们成组以来,即将进行的第三场演唱会。如果观众的数量还不比单人活动时翻倍,便成了本末倒置,于是观众席的规模安排为单人活动时的5倍之多,结果票都被瞬间售罄。舞台对面的热气仿佛已穿透眼前厚重的幕布,现场的观众在开演前已无比高昂。

“理咲前辈,能靠过来听我说说吗?”

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一旁的真凛向我问道。连自己的首场演出也能沉稳表现的大型新人,说不定偶尔也有紧张的时候吧。怀着温柔以待的心情,我微笑着伸过耳去。

“怎么了,有点紧张?”

“不是。就在刚才、我又想到一种全新的关系性,想跟您提案呢!”

“说笑呢吧!?都这时候了还想着那回事你神经到底有多大条啊??”

对着已经涌上另一种紧张感的我,真凛已马不停蹄地围绕着她设想的“关系性”,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海染真凛由于充分继承了她的外婆国府田惠的血统,所以她其实对爱星理咲抱有过剩的尊敬、崇拜和溺爱。然而为了让这一切不被本人察觉,她平日里只好装出别扭的言行,让爱星理咲发现不了真心、只觉得嫌弃——就是这种感觉~”

“驳回!”

面对她自信满满提出的方案,我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毕竟——

“这一套跟你完全不搭好吧!”

真凛先是一脸始料未及似的惊讶之色,然后又变成一副坏坏的笑容,右眼的颜色更无须确认。

“哎呀被您看穿啦?本以为这次说不定就能骗到的呢~”

“居然想骗到这个靠着欺骗人类活到千年有余的爱星理咲?经验上的量级就差太多啦——”

“那我还有另一个提案哦:让我们增加莉莉丝的成员吧!”

“为啥!?明明好不容易才让大家接受了现在的二人组啊?”

“人数仍是偶数的话关系性就容易定型,而固化后封闭的关系更难以维持。因此三人、五人甚至十一人才更好哦。当然增加得太多的话,每个人能分到的份额也会减少,所以还是要有个限度——”

“……好啦好啦知道啦。这个的话,等这场演出成功之后,再列入讨论吧。”

但是、现在先给我老老实实把心收在这场演出上!我不忘随后如此强调。

本以为习惯了她的套路的我,已经能够轻松应对,没想到又搞这一出。哎呀呀,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后生可畏吗?

真凛正畅想着未来,朝着明天的明天的明天,直视着那无尽的前方。

和小惠在一起时的那个我,也曾如此。

而此时此刻的我,也是如此。

不断回首、沉湎于逝去的岁月故人,多半与我们八字不合,我们也无法就靠那样而活吧。

我们的食粮,可是人类的生命啊。

演出开始之前,我向年幼的搭档说出最后一条建议:

“请变成全世界最爱自己的人,请认定全世界自己就是最美的人,请相信全世界没有比自己更适合成为偶像的人,请牢记全世界只有自己是那个最能夺人心魄、带来笑容的人——正是这份傲慢之心,才是我们对人类献上的生命,所能报以的唯一的谢礼。”

“明白!”

序幕的铃声响起。喧闹的人声高涨。掌声与呼声爆发而出。

帷幕升起。

唱吧,直到时光尽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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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8 01:29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翻译,这设定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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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7 08:38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翻译
比起百合感觉这篇文章更深入描写的是偶像,当然百合也很不错

以及信长又多了一个设定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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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7 11:49 | 显示全部楼层
女神アイギス 发表于 2022-1-27 08:38
感谢翻译
比起百合感觉这篇文章更深入描写的是偶像,当然百合也很不错

感谢支持~
对于偶像的解构几乎成了这类“偶像sf”的某种定式,但就算谜底已经写在谜面上了,本文依旧能让人读得兴起,我觉得这是伴名老师的本事
而百合这部分,个人认为这才是让本文不同于别的sf作品的地方,人物和人物关系都很别致有趣,相比一些人物服务于点子的作品显得尤为可贵
以及,信长这位日本通俗文学的吉祥物怎么可能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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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7 21:24 | 显示全部楼层
整篇读下来反而很像那种非人的奇幻题材,SF的利用感觉有点少了,不过的确人物关系是真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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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8 09: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スピードワゴン 于 2022-1-28 10:00 编辑
rosental 发表于 2022-1-27 21:24
整篇读下来反而很像那种非人的奇幻题材,SF的利用感觉有点少了,不过的确人物关系是真的有趣。 ...

个人理解,这就像为什么自新世界会被认为是sf一样,它和奇幻 魔幻还是有所不同,更像是替换现实的某个设定后进行的一场社会实验。如果被概括地归类为speculative fiction也能简称sf就是了(?
想读伴名老师这位被称为新时代最爱sf的sf作家写的“正经”的sf,请移步《滑滑的世界与它的敌人》(网友翻译用名:平滑世界及其敌人)短篇集,包您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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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8 12:24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翻译,完结撒花~
与将视野扩展到时间尽头的草野老师《最后也是最初的偶像》相比,果然还是热衷于把故事扎根于历史的伴名练的本作更深得我心啊。
另外写这种题材也能插入大量SF名作梗,真不愧是「2010年代、世界で最もSFを愛した作家」的伴名练老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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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8 15:21 | 显示全部楼层
辛克莱 发表于 2022-1-28 12:24
感谢翻译,完结撒花~
与将视野扩展到时间尽头的草野老师《最后也是最初的偶像》相比,果然还是热衷于把故事 ...

感谢支持~
个人认为伴名和草野虽然也算同辈,但几乎毫无可比性,特别是草野这样半路杀出的“邪道”,和伴名这种十年如一日笔耕不辍的正道的光差别实在太大,倒不是要分高下,但受众肯定有极大差异。不过,对于“偶像”的解构,草野的玩法也确实足够颠覆,“成为偶像”这句话既能贴合各种偶像番主角成长觉醒的文脉,又能延伸到意识诞生与宇宙创造,让日本星云奖的评委们如此头痛也算他厉害了
说起本文中提及的其他作品,有个视角是这些全都是女性作家的作品,一方面是彰显本文的女性主义立场,另一方面可以看作是伴名老师在为自己担任编者的《日本科幻小说的临界点》选集系列缺乏女性作品而特意作出的某种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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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5 17:3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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