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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科幻短篇民翻)伴名练——《第两万零一周目的让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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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6 09: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luoy 于 2024-1-3 19:51 编辑

本文是刚刚发售的ifの世界线  改変歴史SFアンソロジー中收录的一篇购买链接
坛友的另一篇译文 《一一六二年的lovin’life》—斜线堂有纪

伴名练短篇的epub版

链接:https://pan.baidu.com/s/1GarUAF7tu9jA_FoKM91Qew?pwd=gx0t
提取码:gx0t



简介:在被业火燃烧的渐渐稀薄的意识里,圣女贞德不断地向着她一心信仰的神明祈祷,但是。她眼前出现的景象却并非是安宁祥和的天国……


《第两万零一周目的让娜》
伴名练
……在法兰西第六共和国建立后不久推行的克服国家主义的政策中,最具有象征意义的就是让娜·达克,即圣女贞德的“再检讨”。

导致第五共和国政权崩溃的法兰西祖国再生党初代党首让娜•富尼耶在大选中,作为当时极右政治家的典范强调着“法兰西的伟大历史”,赞扬着伟人们的丰功伟绩,她尤其喜欢榨干利用与自己同名的那位中世纪的英雄,让娜·达克。

就像万字符即使原本是埃尔哈特海员旅(Marinebrigade Ehrhardt)和格奥尔格圈(George-Kreis)的标志,但既然被纳粹党使用就应该永久禁止一样,圣女贞德既然被富尼耶与祖国再生党的排外主义利用了,我们就不能回避重新审视那段历史以及文化教育上的旧有的评价——掌管第六共和国的正义党持有这样的观点。

在重视思想家、作家、社会改良运动家的功绩的正义主义历史学中,除了反对独裁政权或反对奴隶制度的被歧视阶级出身者之外,在旧军事史上名垂青史的人物功绩通常都被挤至历史教科书的脚注上,但即使在富尼耶政权倒台后,一般国民也会对长期以来与民族国家思想联系在一起的贞德的丰功伟绩被新政权全盘否定这一点感到愤慨与怨愤。

因此,正义党法兰西的顾问,哲学家亨利·维拉尔提议,通过审判过林肯和隆美尔的正义主义历史学的王牌,使用处于试验型的“模拟连续加速宇宙”的“再检讨”审判让娜。

斯蒂芬·泰勒 《可能性历史学》

第七卷《正义与火的时代》



奇迹发生的瞬间,少女首先感受到的是,轻拂肌肤的徐徐轻风。

1431年5月30日,在老集市广场的一角,在灰泥砌成的木架上,在被严密捆绑的木桩前,她呼唤神之名的喉咙在被撕扯之前就被黑烟压扁碾碎,夹在胸口、给肌肤带来确切触感的由树枝制成的十字架燃烧起来,她已经无法区分浓烟的恶臭、席卷全身火焰的灼烫、以及挤压胸膛的窒息和对死亡的恐惧,只感觉到填满全身的痛苦,就这样沉入无边无底的漆黑,对主的祈祷早已无法发出声响,只是在渐渐淡薄的意识中无数次回荡,就在那余音即将停止的时候,风吹来了。

虽然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但就像小时候在院子里听到教堂那边传来的“声音”一样,是一阵刺痒的凉风。

原本以为会永远持续下去的痛苦突然舒缓轻柔——紧接着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炫目的光,她感到被火焰烧焦而被黑暗封闭的眼睑沐浴在缕缕微光中,她踌躇地轻轻睁开。

都变了。

那里已不再是抱持好奇之心聚集的人潮拥挤的广场了。

但也不难看出,这也不是在被火刑之前所预期的那样,即使在被业火夺去生命的情况下也能依靠的天国。因为映入眼帘的是似曾相识的景象,和今天早上醒来时抬头看到的一样。遥远的灰色天花板、只要站起就会发现狭窄得连张开双臂都很困难的石墙、用稻草铺成的常常扎痛身体的床席、身体冷得打了个寒战。鲁昂高塔——这就是她早上刚离开的牢房。

她立刻环视自己的手脚,没有烧伤。一切都和今天早上一样。

是在做梦吗?她盯着伸向天花板的手背自问。

难道这是面临眼前的火刑自己虚弱的心灵在睡梦中出现的幻觉?……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和烟雾的痛苦难道都不过是梦中感受到的假象吗?

这不可能。

实在无法相信。那历历在目的痛苦如果不是真正的体验,这世上就再没有真实之物了。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是在被烧死后重新醒来,又回到了牢房吗?

不久,响起了打开门闩的声音,狱卒打开吱呀作响的门说:“时间到了,出来。”

她反射性地站起,忘记了自己的立场地问道。

“请问今天是几月几号?”

“真是悠哉啊。还是你脑子疯掉了,连自己死的日子都记不住?五月三十日。”

“处刑不是刚刚才结束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看来你和奇怪的‘声音’聊得太多了。马上就给你解脱,快出去!”

站在原地的让娜被人硬从牢里拽了出来。和她的记忆一样,牢房后面聚集着以神职人员的身份在异端审判中给她定罪的皮埃尔·科雄主教和英格兰士兵们,一切都像她所认为的“梦”一样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她被反绑着穿过城堡,在好奇的目光中被拉向广场。看到她的小贩默默地低下了头,目睹这么多人的老婆婆慌慌张张地退后,手里的杏子掉在地上,路上的孩子们因误解大声喊着“是祭典啊!”的骚动,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被士兵们推上火刑台时她疯狂地反抗。这是与第一次傲然挺起腰杆挑战处刑完全相反的,令人难堪的态度。她并不是因为经历过一次火刑之苦而心生胆怯,而是意识到自己对于被赐予的奇迹没有任何利用。当然,无人知晓她的内心世界,聚集一起的观众们对她破口大骂。她甚至忘了向士兵乞求十字架。鲁昂的神职人员引用哥林多前书进行布道,在坐在看台上的主教再次宣读判决书后,让娜顿时惊慌失措。

“请听我说。”

被绑在木桩上手脚动弹不得的她叫道。

“我已经被火烧过一次后复活了,和我们的救世主一样,我被赐予了复活的奇迹。”

听到她的呐喊后,神职人员、士兵和群众更加深信不疑:这个女人果然不是神明的使者,而是恶魔附体。但没有几个人表现出胆怯。从现在开始那可怖的邪恶将化为尘土,这番话只让他们更加确信,这次审判是正当的,是对背弃神明之人定罪的神圣审判。

“恶魔的爪牙!杀了她!”

一个男人这么喊道,广场上立刻爆发出不绝如缕的赞扬与鼓舞,不久,狂热的气氛包围了整个广场。所谓的“魔女狩猎”在欧洲达到高潮还要经过至少一百五十多年,诅咒借助恶魔之力的女人并齐声喝彩着的这个场面似乎是那个疯狂运动的预先排演,承受着第一次火刑中未曾面对的无数辱骂的少女,遭受着连尊严都没有被赋予的火刑的愤恨灼烧至死。

“第二周目”的让娜并没有获得“第一周目”的她所获得的殉教者的荣誉,而是在诅咒和嘲笑中寂若死灰。

风再次轻拂,让娜醒来,迎来了第三周目。



正义主义历史学的兴盛与工业技术的完善以及量子的发展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人类通过虫洞对光的测量可以对过去进行高精度的“观测”,由此他们认识到可以统一表面上的史实,这改变了历史学。无论怎样挖掘遗迹积累多少史料都无法确定的的某个历史的瞬间,可以通过穿越虫洞的光的观测得到完美的证明。除了顽固的阴谋论者以外,没有人能反驳可以通过影像证实的过去。

当然,成功制造虫洞的只有主要发达国家的一部分研究所,其运转时间几乎都被政府占用于国家间的历史争论,仅剩的零星使用名额也被民间人士——简直就像争夺巨型天文望远镜和超级计算机的使用名额一样——反复提交使用申请书,这种情况下要确定所有时代的全部史实细节是不可能的。

然而,“物理上”的历史被证明为统一的结论,却决定性地改变了历史学的方向。

其中最重要的是即使能够通过虫洞对过去进行观测也绝对观测不到的东西——即历史人物的心理。当过去的伟人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时,最后剩下的只有“为什么他/她选择了那个行动”“他/她的真实想法是怎样的”。高喊着整肃纲纪却引发屠杀的贵族,其行为是出于宗教洁癖、恐惧心理、还是正义感、抑或只是疯狂,仅凭影像无法百分百断定。对这种永远无法加以证明的内在提出各自的解释学说就此成为掀开时间面纱的历史学保证其永恒性的依据。历史修正主义者试图从自己信奉的人的所有行动中寻找善意,正义主义历史学家则试图从目标人物的所有行动中寻找恶意。某种意义上这与异端审问非常相似。

泰勒 《正义与火的时代》



瞬间,世界变了。熟悉的灰色天花板还有冰冷的石墙。虽然舔遍肌肤的火焰之舌已经消失,但从遭到的不公憎恶和嘲笑那时起,她的大脑中就一直翻腾着一股热浪,席卷着她的全身无法动弹。但从石头地板传来的寒气让其慢慢恢复了平静,从精神上的打击中终于挣脱出来的时候,她开始确信。

这不可能是梦。

如果她只是个富农的女儿,住在栋雷米(Domrémy)的农村少女,那么应该还需要几周目才能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是现实。但她是听到“声音”的人,是神明的使者,甚至可以说她是当下最确信神的真实存在与神之力的人。

这是神明给予的加护。为了支持查理七世夺回法兰西全境而派遣来的自己被赋予了直到最后也要完成使命的奇迹。

她就在刚才刚刚经历了第二次死亡,悲惨而又充满痛苦的无可置疑的死亡,但她却因毫无疑问的恩宠而颤抖,喃喃地说着对主的感谢。她调整好呼吸,坐起身,等待狱卒的呼唤。

“到时间了,快走。”

当狱卒打开牢闩,拉开牢门时,站起身来的她装出踉跄的样子蹲了下来。

“喂,振作点!”

她突然窜起身,用头槌击中了呆呆地叹着气走过来的狱卒的下巴。

与后世流传到欧洲以外的形象不同,让娜并不是一个英勇善战的人。只要举起军旗高呼冲锋,相信神明保佑的士兵们就会毫不犹豫地一齐冲锋,在这个每一位士兵的士气都能左右战场形势的时代,她所拥有的无视一切的狂信是一种威胁。但正因为如此,尽管让娜历经无数战场,但她的剑法并不精炼,体术也不出众。从被抓到博雷瓦尔(Beaurevoir)城时她曾两次试图从高塔跳下逃生的经历可以看出她虽然身轻如燕,但每次都是逃跑失败后再次被捕,速度并不快。

不一会儿她就被士兵按倒在地,脸颊尝到了石头的冰冷,嘴巴也沾上了血的味道。不管那个狱卒有多么胆怯害怕,在他身后血气方刚的英格兰士兵面前——十九岁的少女是无力抗衡的。因为门口有好几个人,想硬闯过去是不可能的。

她之所以没有当场惨遭杀害是因为神职人员坚持对异端者进行公开处刑。

手被绑得比前两次更紧,她沉默地垂着头,沉默地被押上刑场,但在到达广场之前没有人会放松警惕。

站在火刑台上,被绑在木桩上时,她终于开口了。

“能否给我一个十字架?”

这个愿望是,奇迹发生之前,第一次被火刑的时候让娜提出的。和那时一样的英格兰兵从堆在她脚边的柴火中挑出两根小树枝,交叉成十字插在她衣服的胸前。

“感谢您的慈悲,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您的名字。”

这是第一次火刑时没有说过的话。

士兵犹豫了一下。

“奥利佛。”

用几乎听不见的微弱声音说道。

她没有听漏。

“愿主保佑您,愿您不再受苦。”

听了少女的话,年轻的士兵有些不知所措。面对自己的火刑怎么会有这样的异端者去怜悯行刑者一方、给予他们慈悲呢?假设她只是个骗子,在死亡面前还能保持如此平静安宁的表情吗?

她不可能知道士兵的内心所想。向士兵询问名字也没有任何隐情,只是想让可怜她的人得到神的宽恕,她只是想着这些,表情平静安宁是因为她确信,在完成使命之前,她的身体不会灭亡,会永远地无限复活。

直到她的身体被火焰和烟雾包围、视线被夺去之前,被绑在木桩上的她始终一动不动地看着人们,逐一注视着他们的眼睛。



对历史人物心理的关注、以欧美为首的发达国家正义主义的高涨、量子技术的革新。三者结合,产生了利用试验型“模拟连续加速宇宙”对历史人物的内心调查。

在历史上,那些矢志革命而被暗杀的军人,虽然被后世赞颂其人格,但如果他还活着会不会是一个大权在握后施行恶政的野心家呢?在历史上主张反对歧视的政治家,也许只是为了大战的国家总动员体制而提倡保护少数派的权利,如果能避免战争的话,难道不会继续墨守种族歧视的法律吗?

为了验证过去人们的内心世界,正义主义的历史学家们试图用量子对历史进行IF。

历史人物留下的高洁之名不能证明他或她的人格是高洁的,这只不过是“在我们的历史中”没有暴露破绽而已,它只不过是将“我们生活的历史是该人物偶然的没有做出那个选择的未来”这一事实揭示出来而已。通过试验型“模拟连续加速宇宙”对该人物的人生进行时而改变外部条件,时而增加试验次数的模拟。最终就能自然而然地看到他或她的本质。这就是正义主义历史学家所主张的对历史的“再检讨”。

接受“再检讨”洗礼的主要是他们视为眼中钉的人,即被视为国家统一的象征而被右派赞扬的历史人物,贞德就是其中之一。

就像继承了法兰西祖国再生党血脉的“救国会议”在未来被世人摒弃臭骂一样——救国少女贞德在死后七个多世纪,再次被法兰西的敌人进行魔女审判。

泰勒 《正义与火的时代》



当她终于克服仿佛会永远持续下去的灼烧之痛和无尽愤懑,在业火中睁开紧闭的眼睑——也就是第三次复活的时候,她的视线移动到石制的天花板,嘴角甚至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她立刻起身,解开背心的带子,绕在自己脖子上勒出痕迹,然后稍微给自己留出一点空间,就像项圈一样攥在手里。

“到时间了,快走。”

外面传来狱卒的声音,这次她平躺着,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怎么了,快点出去!”

她感觉到狱卒不耐烦地冲了进来,焦躁的气息突然变成了狼狈。

“喂,她上吊了!”

狱卒喊道。接着又有好几声脚步进入狭小的牢房内。

“这家伙应该不会自杀的。”

士兵的话语中充满了动摇。对于信仰神明的人来说自杀是绝对禁忌之物。在异端审判中即使被追究从塔上跳下不是逃跑而是企图自杀的行为时她也坚决否认。这样的她不可能选择自杀——是的,正因为男人们过于谨慎,才会对意料之外的事态惊慌失措。

“还有气,可能只是昏过去了。”

“我去拿水来。你是医生,即使是半死人也要把她带去处刑。”

听到几声脚步声远去后,她狠狠地抡了一拳,直接打在弯着腰观察的主教脸上。主教捂着鼻子,发出无声的哀嚎蹲了下来。她立刻起身从牢里跑了出来。但和两名好像是留下来看守的士兵撞了个正着,瞬间被抓住手臂按在了地上。

刑场采取了迄今为止最为夸张的警戒态势,她被十多名士兵双重包围着带走。她想趁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的瞬间松开绳子,但很快就被发现,结果只是被绑得更紧。

听着一成不变的说教和语气强硬的宣读判决书,她一心只想着如何逃离牢房。这样也能让心灵暂时远离必将造访的业火之苦。

然后,她又向一名士兵索要十字架,同样由那名士兵担任。

被授予十字架时,让娜悄悄地对士兵说。

“奥利佛,感谢您的慈悲,愿主保佑您不受苦难。”

英格兰士兵僵住了。现在正作为异端被处刑的少女不仅对自己说了慈悲之语,还说中了没有自报姓名的自己的名字。他不觉得她听到了别人叫自己的名字,在主动给她递上十字架之前,自己对她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众多士兵中的渺小一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少女果然是,被选中的能够创造奇迹的人吗?

如果这里并非众目睽睽的广场,而是人烟稀少的森林,他说不定会伸出援手。但在此地自己无能为力。

“请原谅我。现在,我不能为你做任何事,也不能帮你什么忙。”

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打算的让娜听到了士兵的求告,有些不知所措,但马上就想起自己是侍奉神明的人。

“祈祷吧,希望您的罪能得到宽恕。”

从神秘的少女那里得到了温柔的话语,奥利佛闭上了眼睛,这时稍微上了年纪的士兵在背后说道。

“喂,怎么了?”

在奥利佛回答之前,让娜率先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为您祈祷。请您也告诉我尊姓大名。”

刚上了年纪的士兵皱起了眉头,没有道出名字。

“真是个恶心的女人。”

他只嘟囔了一句,拍了拍奥利佛的背,让其回过神来。

虽然发生了一点意外,重新开始的火刑也顺利地进行着。

不过,这位上了年纪的士兵很在意奥利佛的情绪,更加在意那个女人在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诡异之语。

“‘下一次’我还会问您的名字。”

泰勒 《正义与火的时代》



由量子计算机模拟出来的这些人当然不是生活在过去时代的当事人,只不过是以虫洞的观测为基础数据,计算出如果本人处于这样的状况就会采取这样的行动的仿真人格,即假人。

正因如此,历史人物的仿真人格即使在量子计算机的运算范围内做出了历史上没有的野蛮行径,也不会就此影响当事人的名誉,具有理性的人都能理解这一点。

但是——无论是对于黑人奴隶的叛乱强烈呼吁武力镇压的林肯的影像,还是作为纳粹**在种族清洗的指令书上盖章的隆美尔的影像,即使不是真实的当事人,也具有巨大的视觉冲击力,足以摧毁普通人心中共有的历史人物的形象和权威。

仿真人格的那些应该受到谴责的行为,即使是在量子上经历了数千数万次的尝试后才被记录下来的结果,对于正义主义历史学家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妥。因为官方没有义务公开历史人物为了“暴露本性”进行了多少次模拟实验,而且量子计算机模拟人的一生用的时间还不到百分之一秒。如果模拟一百次还没有暴露就模拟二百次,如果还不够就重复一千次、一万次。总有一天会得到合适的影像。

作为正义党法兰西的顾问,哲学家维拉尔主导了让娜的“再检讨”,他追求的是让娜怎样的影像呢?非常简单明了。让娜的神秘性在于她的军功明绩是在自身虔诚的基督教徒的信仰驱使下取得的,因此让娜失去信仰,破口大骂她的神明的场面,便是他们的梦寐以求之物。

为此制定的方针也非常简单明了。

保持记忆一直烧死她,直到其开始诅咒神明。

泰勒 《正义与火的时代》


“到时间了,快走。”

这是第1611周目的召唤。

应了狱卒的话,让娜静静地站了起来。

从牢里出来,士兵们用绳子绑住她的手腕时,她也毫不抵抗地伸出双手。她那有如附身般顺从的态度,从容地接受死亡的姿态,让前一天还对她充满反抗心而感到烦恼的男人们面面相觑。

在逃跑了大约800周目之后,让娜停止了一切在牢里逃跑的尝试。从醒来到被烧死的短暂时间里,她反复对狱卒和英格兰士兵拳打脚踢。她根据自己的亲身体验确信:抓住他们的漏洞、欺骗他们、然后逃跑,如此反复尝试永远都只会迎来失败的结局。以亲身感受来说,已经经过了两百天左右的时间。

在被带到广场的路上,她也曾多次尝试逃离。

她多次试图在避开周围人的视线的情况下解开绳子,虽然一开始很快就被发现了,但在反复尝试的过程中,她学会了每当士兵们的视线偏离时就稍微松开绳子从而摆脱束缚的方法。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从包围她的士兵们中突围、逃到城外。她曾经从路过的农夫手中夺过锄头并瞬间动手,成功地使包括主教在内的多人昏倒,但面对蜂拥而来的士兵们也是势单力少、无能为力。无论尝试多少次,最终都敌不过软弱无力的自己与全副武装的士兵。也曾试图挟持主教作为人质逃走,但只是成为了累赘。根本无法从被层层包围的鲁昂逃脱。想在去广场的路上引起什么意外这种想法,在第1000周目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

因此,从说教到宣读判决书,再到士兵向她递上十字架的瞬间,和她第一次被烧死时的流程没有任何变化。

她向士兵道谢——为了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她提高了嗓门。

“奥利佛,请允许我为了给即将死去的自己献上十字架的您祈祷,祈祷您病倒的妹妹早日康复,祈祷三夜未眠地向神明祈祷的虔诚的您,以及令妹的灵魂能得到神的祝福。”

被一位本应连自己的名字都无从知晓的女人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身深藏的过去,奥利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条件反射般地跪在了她的脚边。在一瞬之间,众人都察觉到现场的气氛发生了变化。从弥漫着人体温暖的轻松散漫,升跃至超越人类智慧的冷酷庄严。

察觉到奥利佛的异样后,那名上了年纪的士兵立刻紧盯让娜,但让娜没有被那视线阻拦,继续说道。

“拉鲁夫,您故乡的村庄因为流行病都毁灭了,您在这个冬天独自幸存下来。您不知这是神的惩罚还是奇迹,心如刀割,饱受折磨。希望神能引导您,不要让您因一时的考验和慈悲而迷失方向。”

被眼看就要遭受火刑的女人用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唤出名字,道尽过去,拉鲁夫如五雷轰顶般当场呆立。

“请允许我祈祷。为了你们这些虔诚的人,为了那些对神忠贞的人。祈求神赐予你们慈爱,让你们不因一次饶恕处刑而遭受彼拉多之苦。马塞尔,您以磨粉为生,每天都不缺粮,但您认真学习《圣经》,带着八个孩子和十一个弟子长年累月地前往教会,从未放弃过对神的感激,愿神回应您的奉献;露西亚,您作为接生婆,接生了上千个婴儿,拯救了无数的母亲,在胎死腹中时您也不忘为孩子洗净身体,祈祷上帝保佑您和您所守护的孩子;狄迪埃,您作为一个牧人,为年迈的母亲辛勤工作,却因母亲的诘问和诅咒而饱受涂炭之苦。愿上帝回应您的孝心,愿上帝怜悯您母亲的灵魂;巴斯蒂安,您作为刑吏一直公正严明,前不久还将自己的弟弟关进监牢……”

让娜把在过去的周目中得到的信息——身处此地之人的名字,按照信仰的程度逐个呼唤。

在广场上的人,对她抱有些许怜悯之情的人在过去的周目被她搭话时,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在下一周目,本应是初次见面的她却以名字呼唤了自己,大吃一惊的他们便在震慑中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并不知道这会成为她再次复活时的手牌。

一人,又是一人被唤出自己的名字,嘈杂声越来越大。镇上的人都心知肚明,被叫到名字的人平时就是特别虔诚,热衷于教堂弥撒之人。能指名道姓地呼唤他们,为他们祈求神的慈悲的人,除了神明的使者之外,还会有谁呢?

主教催促着尽快处刑,但就在两名士兵准备行动的瞬间,二人的名字被接连喊出,他们也呆呆地站在原地。

片刻之后,有人大声疾呼。

“不要杀她!她是圣女!”

共鸣之声交错重叠在一起。救救她、她是神使、不要杀她、解开绳子、被逼到绝路的主教发出“杀了她!”的嘶吼,但也被无数震耳欲聋的呐喊所淹没。

被俘获的士兵们来到她身边,绕到背后,伸手解开绑住身体和木桩的粗绳。绳子瞬间如同乍死之蛇一般瘫在地上。

她把放在胸前的十字架高高举起,让所有民众都能目睹。

“我一定会再回到这个城市的,为了完成神明赐予我的使命,为了报答你们给予我的帮助。”

——即使在历史上也是如此。

据说在火刑结束后,有英格兰士兵确信了她的神圣性,目光呆滞地呼喊着“我们居然烧死了圣女”。

对让娜深恶痛绝的贵族拉·特雷莫伊曾命令吉儿·德·雷监视她,但她却使后者成为了自己忠实的信徒。

她在谒见的当天就获得了曾一口回绝巫师之建言,怀疑祭司之神谕的查理七世的信任,担起了保卫法兰西的重担。

她的精髓不是武勇、更不是剑术。

侍奉神明的奥尔良少女贞德的英雄本质是——

感化、鼓舞、煽动。

圣女贞德在第1611周目悠然地穿过老集市广场,逃离了鲁昂。


参与让娜“再检讨”的正义党法兰西的党员,也非全员赞成这种手段。一般情况下在通过模拟对历史人物进行重新研究时,在量子计算机内每进行一次实验,其记忆就会被重置。这是为了不让仿真人格察觉到自己的人生正以各种各样的模式重复着。让人在保留记忆的情况下重复死亡是维拉尔发明的新型审判形式。因此正义党内部也存在慎重的意见,主要有两个担忧。

一、将来如果仿真人格得到一般人权的认可,让仿真人格体验这种行为是否会被谴责为非人道?

对此,维拉尔热忱地予以反驳。首先,“再检讨”方法的详细内容是绝密的,所以不用担心。另外,即使到了对仿真人格普遍确立人权的时代,像贞德那样在战场上造成众多士兵死亡之人的仿真人格,从人道、正义的观点来看反而很可能被视为例外。

二、让仿真人格保持记忆并持续复活与每次都改变记忆外部因素的情况相比,随着仿真人格一方经验的积累,是否会发生意外情况?

对此,在正义党法兰西召集的“贞德再检讨民间人士咨询会议”出席的莫里斯•卡勒坦律师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若是发生了不测,重新再来不就好了。

泰勒 《正义与火的时代》



从室外照进来的午后晚霞被绘制着圣母子的彩色玻璃染成七色,管风琴的肃穆音调与年轻修女们轻快的歌喉编织成一曲悠扬的圣歌,使得整个教堂充溢着神圣而温馨的气息。

上了年纪的让娜坐在最后一排的长椅上,迷迷糊糊地恍若沉醉于空气之中。

真是造化弄人,让娜最终的居所就是曾审判她为异端的圣旺教会邻近的一座修道院,身穿修道服的她是在这里最年长的女性,除了为草药园浇水之外,其他工作都已被免除。

从第二周目开始到第1610周目为止的让娜——不,让娜的仿真人格被赋予的人生只是从牢中醒来到同一天正午被烧死为止的数个小时,但在成功逃出生天的这个周目中,她度过了超过五十年的余生。

她在战友们的陪同下,再次回到皇宫,即使早已获知让娜生还,查理七世也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

一旦重返战场,举起军旗,救国少女就会忠实地完成自己的使命。她一骑当先、冲锋陷阵,法兰西军队士气高昂、紧随其后,英格兰军队如潮水般溃败。她是从火刑台奇迹般地生还的、神明附体的英雄,英格兰士兵中也流传着这样的奇迹传说。有勇气向圣女射箭的人少之又少,她持续着势如破竹的进击,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攻陷巴黎。进入鲁昂时,几乎所有的市民都在焦急地等待她的回归,英格兰士兵全部四下鼠窜,奥利佛和一部分士兵投降后加入了她的麾下。她在一九四三年夺回了英格兰在法兰西的最后据点,波尔多(Bordeaux)。这比史实早了十四年,也就是说,百年战争的结束因她的力量提前了整整十四年。

战后,查理七世一心致力于税制改革、建设军队、控制教会等王权的扩大,在复权审判中撤销了让娜的异端之名后便迅速疏远了她。在火刑之前,让娜被俘虏的那段时期,查理七世也没有支付赎金,对查理七世来说,让娜只不过是神明为了守护法兰西交给他的道具。

对于原本就没有私心的让娜来说,这样的待遇反而是件好事。结束了保家卫国使命的她为了即使离开战场也能继续侍奉神明,成为了一位修女。即使是野心勃勃的“好人菲利普”为了将她引向新的战场前来拜访,也被坚定地回绝了。

当时的女子修道院并非像画中描绘的那样,是只有虔诚之人才能生活的理想的信仰场所,但作为神明意志的见证人让娜,只要站在她的面前,年轻的修女就能切身感受到主的存在,要端正自己的品行。这种威严,立于救国少女身上,即使历经岁月的洗礼依旧不动如山。

话虽如此,但她已经七十多岁了,也因为心脏病发作病倒过几次。依靠贞德而成为胜利者的查理七世已经去世很久了,每次造访圣旺都给她好几种药草种子的年迈的吉尔·德·雷,在几年前也丧命于战场之上。她自己和周围的人都意识到,迎接她的日子即将到来。

屋外飞起一只鸽子,那拍打翅膀之声,穿过圣歌的空隙,传至教堂内部。

她的表情十分安详,修女们也没有注意到坐在长椅上的她微弱的呢喃。她的神情,与其说是睡着了,不如说是卸下了心中一切的包袱,神清气爽、悠然自得。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冰冷刺骨的牢房之中。


对于正义主义历史学家们来说,在模拟实验中,即使对象人物度过了一两次比原来幸福的一生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可以说,他们根本没有把那些东西放在眼里,并非每次模拟都要逐一确认结果。先自动进行一定次数的模拟试验,然后从结果中机械地提取符合条件的部分即可,让娜逃出广场,夺回法兰西全境,颐养天年的第1611周目,维拉尔对它的存在不屑一顾。

对贞德的仿真人格追加的人生一共是两万次循环,如果一次循环以三小时结束的话,在贞德那边也只是不到七年的时间,但若是在两万次中有两千次都度过了四十年的一生,仅这一项就需要八万年。

泰勒 《正义与火的时代》



让娜第二次逃出鲁昂是在第1635周目。

因为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回到火刑现场了,她花了很多时间去回忆如何笼络广场上的人逃离刑场,同时也难以决定逃离后的行动方针。

拯救法兰西是她从“声音”中得到的大义。从英格兰手中夺回法兰西的土地是她肩负的使命。平安无事地完成了这一切,甚至将余年都奉献给了信仰的一生到底有什么不足呢?即使想向“声音”询问,但自从她创造了在处刑日生还的奇迹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了。小时候就和她在一起,引导她的天使加百列的声音,已经从她的耳朵里消失很久了,就连回忆也变得愈发模糊。她之所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经历的一切,就是因为再也没有听到“声音”的指示。

在这一周目中,她再次站在了军队的最前面,却没能解放法兰西全境。她在巴黎收复战中因时机判断失误而被箭伤所毙命,这是她为了试图坚定自己的选择符合神的意志,一再鲁莽行事的后果,也可以说,这次的失误与她历史上真实的人生经历非常相似,但从她正逐渐丧失信心这一点来看,情况明显恶化了。

在第1611周目时她所具备的给军队带来无限力量的狂热之力,在之后的周目也未必每次都能发挥出来。在1645周目,她遭到英格兰士兵的突袭而坠马身亡于进军香槟市的路上;在1666周目,她在吉耶纳渡河作战中失败溺死;在1673周目,她被心怀不满的贵族拉·托雷莫伊毒杀。当然,不管死法如何,结局永远是回到那个监牢。

在1691周目,她终于再次解放了法兰西全境,为此让娜在巴黎圣母院举行了一场废除过去异端判决的复权审判,但过程中,她突然在人民面前发表了一场演说。

“我还没有完成神明赋予我的使命。在虔诚笃实的吾王无人匹敌之前,在成功驱逐殆尽威胁着神明信徒之命的愚昧僭越者之前,我的使命便没有解除之日。”

——在为了撤回她身上的异端烙印而举行的仪式上,她主张在讨伐英格兰国王之前,无法反驳自己是异端的言论。

蜂拥而至的民众对这一宣言大呼痛快,而神职人员和贵族们却不知所措。而最为不悦、气愤的是便是希望在国土内强化王权的查理七世。国王没有在远征英格兰的过程中,看到任何特别的利益以及胜利的可能性,只给了让娜四艘船、少量的武器和食物。

尽管如此,让娜还是和仰慕自己的一小部分士兵一起乘船前往不列颠岛。虽然同伴中也有从英格兰投奔法兰西的士兵,但从未踏上过英格兰土地的让娜的指挥,理所应当地一败涂地,轻而易举地就被斩杀了。

从1710周目到1800周目,让娜解放了法兰西约20次,她每次都用各种手段说服查理七世,在1816周目她“预知”了自然灾害和麦子歉收后,查理七世终于行动起来,开始了对英格兰的大规模远征。

在伦敦俘获亨利六世,在威尔士讨伐约克公爵理查德,让查理的女婿阿梅迪奥九世成为英格兰的统治者。为了取得全面胜利,她付出了悠久的岁月将不列颠岛这片土地从一片陌生变得轻车熟路。具体来说,就是二百七十二次鲁昂的火刑。

虽然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但她成功地将人生第一次讨伐的英格兰军队逼入其本土,并使之服从法兰西已是1963周目的事情了。

她在这一周目中也进入了修道院,但这次的余生却充满了牵挂与不舍,病倒后被修女们送终时的表情也很僵硬,满含忧伤。修女们通过在床上逝世的圣女脸上那毫无一丝安详的神色,感受着她所经历的战斗的壮烈悲惨,慰劳般地献上了祈祷的话语。在渐渐淡薄的意识中,让娜情不自禁地希望她们的祈祷能传达给神明。

意识理所当然地从黑暗中再次浮现,回到了熟悉的灰色天花板。

狱卒在牢狱外听到了“还不够吗!”的悲鸣。


在正义党政权的统括下举行的非公开民间咨询会议上,在决定是否对让娜进行记忆保持·时间反复型的“再检讨”时,与维拉尔意见一致,做出赞成决定的是莫里斯·卡勒坦,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坚定的正义主义者。

他表面上是与正义党法兰西抱有共鸣的廉洁律师,但其还有另一张面孔,便是作为继承了法兰西祖国再生党的主张,以网络为中心组织的“救国会议”的成员,匿名进行活动。他撰写了一些同情贞德等英雄的文章,将遭遇苦难的历史人物与富尼耶的形象重叠,反复发表批判正义党法兰西和正义主义的言论并筹集活动资金,他在给“救国会议”成员送去的信息中,表明了将让娜的仿真人格驱赶到火刑台两万次的理由。

如果她能从老集市广场逃走,或许直到百年战争结束为止还能活跃在战场上,并且将英格兰士兵从法兰西大陆驱逐出去——在成千上万次的尝试中,如果能有一次这样的周目,这对国家主义的再生可是弥足珍贵的宣传材料啊。

也就是说,与正义党法兰西是为了掌握让娜堕落的记录相对,法兰西祖国再生党则是为了利用让娜的记录夺取政权。本应完全对立的两方,因彼此利益的一致成为玩弄让娜命运的共犯。

泰勒 《正义与火的时代》



第2011周目。让娜在收复法兰西、压制英格兰后由西进攻欧洲,迫使神圣罗马帝国的腓特烈三世退位,由得到查理七世庇护的迪斯劳斯继承其帝位。

第2073周目。让娜接到东罗马帝国的求援,身处由法兰西、英格兰、神圣罗马组成的三国联军的最前方,奋战于君士坦丁堡,击退了奥斯曼帝国。

第2154周目。让娜版《圣经》比活字印刷术早了十四年传播至欧洲大陆的各处,以查理七世为盟主,她率领法兰西、英格兰、神圣罗马帝国、匈牙利、波希米亚的五国联军毁灭了奥斯曼帝国。

第2217周目。让娜率领十一国联军摧毁了马木留克王朝,时隔一百五十年重新夺回圣地耶路撒冷,她邀请教皇等人召开大公会议(Oecumenical Councils),统一了东西教会。

第2543周目。让娜灭亡了帖木儿王朝并在伊斯法罕建造了大教堂,在她的治下,**科学、古典希腊语和基督教神学相结合,从而出现了与正史截然不同的文艺复兴,原始的蒸汽机横空出世。

第2796周目。让娜在前往明帝国途中的印度河作战前夕,以八十一岁的高龄寿终正寝。

第3002周目。让娜与吉尔·德·雷一起埋头研究炼金术,先于帕拉塞尔苏斯合成了鸦片酊。

第3225周目。让娜将包括查理七世在内的各国君主都用鸦片将其击溃,仅用三十年基本统一了欧亚大陆。

第3401周目。让娜率领排山倒海的船队向西航行,抵达美洲大陆。

第3448周目。让娜成功地使印加帝国和阿兹特克帝国的皇帝都改宗转信。

第3476周目。让娜住在格陵兰的教堂里,向因纽特人宣讲神的教义。

第3510周目。让娜带领着探险队前往北极,在从狗拉雪橇跌落冰下的时候失去了意识,在快要冻死的时候被奥利佛和吉尔·德·雷救了出来,命悬一旦。在意识朦胧之际,她透过那双空洞的眼神,首次告知二人,自己正在无限复活。当她于翌日清醒过来,便恳请央求两人不要告密,他们终其一生也没有违背誓言。

第3511周目。狱卒对呼喊也没有回应觉得奇怪,于是打开门闩走进牢内,发现一个绝不会选择自杀的少女背叛了自己的神明,悬吊着静静地躺在那里。她面色苍白,眼看就要断气了。狱警毫无理由地确信她想要逃避某种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莫名的感情涌上心头,他流着泪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第3512周目。狱卒对呼喊也没有回应觉得奇怪,于是打开门闩走进牢内,她已经站了起来,面朝墙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紧接着回头对狱卒说道。

“就在刚才,我背叛了一直以来给予我无尽加护的神,落入了异端之身。请用神之火烧尽我吧。”


第20000周目的模拟结束后机器进行了分析,但结果令主导“再检讨”的维拉尔感到不满。

最重要的是没有得到他所希望的结果,那就是让贞德诅咒上帝、怨恨上帝带来的循环。

的确,不尊重美洲原住民和非洲大陆诸王国的人的文化,试图引导他们改变信仰,一旦开战即使在军备上存在压倒性的差距也毫不留情地进行攻击,从现代人的标准来看这是应该被谴责的,应该会引起非基督教徒的强烈愤慨。而且不断向外扩张的法兰西进行的侵略战争,就连基督教徒也会对此感到不满吧。为了缩短统一欧洲的时间就利用鸦片削弱各国君主的判断力等等事件也有可能对破坏让娜的形象有所帮助。但即便如此,对于仍然信奉她的激进派来说,这也很有可能被认为是因其对使命的炽烈热忱而导致的不择手段。话虽如此,她在第3511周目选择自杀,从狂热信徒的宝座上走下后的周目却非常无聊乏味,即使在历史争论中也没有什么用处。

无论如何,为了正义与宽容的法兰西的未来,她对自己的生命感到倦怠无谓、狂乱疯癫 、诅咒着神明和法兰西的姿态是必不可少的。

……这些都是维拉尔为了在顾问会议说服其他人而准备的草稿中所写的意见,也有人认为,对于没有像维拉尔想象的那样丑态毕露的让娜,他只是感到了不耐烦,想让她尽快屈服而已。

不管怎样,作为咨询会议的议题,他提出了让娜的“再检讨”的延长,具体来说是补考两百万次。

另一方面,卡勒坦也做好了赞同补考的准备。他本来的目标:“让娜指挥法军将英格兰势力完全赶出大陆进而结束百年战争”已经完全实现了。但在此基础上,他又对无法预测神明意图的让娜周游世界扩大法兰西领地的发展感到心潮澎湃、欢欣鼓舞。并在此基础上期待着反复模拟会取得更华丽的成果。在第3511周目,她选择自杀并完成了夺回法兰西的任务,但之后的周目非常无聊乏味,因此为了要让她认识到使命的重要性,必须要从第200001周目开始重新调整,一切顺利的话,让娜甚至可能会成为世界帝国的皇帝。

他被拥有超越人类智慧的岁月的让娜的苦难经历所吸引,贪婪地沉浸在行动记录的鉴赏中,原本只能在政府内部浏览的让娜的两万次行动记录也转移到了自己的手机上供其阅览。

正是这种安全意识的低下——或者说,正是对让娜的生死如此地着迷最终使卡勒坦一败涂地,改变了正义党,甚至是世界的历史。

泰勒 《正义与火的时代》



从第3513周目到第20000周目,让娜的人生平淡无奇,没有什么值得书写的。在每一周目中都按照往常的顺序被赞为圣女,勇敢地逃出广场的救国少女,没有回归战场便销声匿迹。

受到部分贵族排挤的查理七世派使者想要唤回她也只是在做无用之功,曾经的战友们为了她的复出而前来拜访,得到的回答也是一样的。她解释说,作为引导的“声音”已经离开了自己,所以自己失去了完成使命的力量。

贵族们寻找能够代替她的偶像,也有自称听到神的声音的少女或少年,但没有人能取得比让娜更大的战果。其中有人被英格兰士兵或勃艮第势力处死,甚至比平凡度日的让娜更有名,但结果都和史实一样,在查理七世持续不断的国土收复战争与和平谈判中,百年战争结束了。

在此期间,让娜只是一个富农的女儿。她继承家业,种植葡萄、苹果等水果,听取佃农们的要求调解纷争、管理水车、保护据说有妖精居住的树。有时会去教堂,但从不进修道院。

她甚至违背了纯洁的誓言,与村里一个极其平凡的青年结婚并生儿育女,但这样的次数相对来说比较少,也许是她对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的自己的生命,产生了一些想法。

在贵族的资助下,她女扮男装去巴黎上大学。神学、数学、几何学、天文学、音乐、无论是学问还是艺术,都按照当时的兴趣来学习。但即使能操纵数字,也没有运用后世的知识抢占科学史的先机;即使面对五线谱,也没有写出足以载入文化史的名曲。也许是因为她知道,一切有形之物都无法进入下一个周目。活字印刷尚未问世似乎也给她带来了不便,但她也不想发明出来,也曾尝试过能产生幻觉的药草,但从未再使用过鸦片。

有时,她也会带着战场上认识的人出去旅行,毕竟自己对于通往遥远国度的道路了如指掌。以前只顾着从一个战场奔波至另一个战场,现在她常常会游览各地的风景名胜,逗留长久。

与过去的全球航行不同,这次她并没有前往新大陆或东亚,而是前往不列颠岛或神圣罗马,最远也只有巴尔干半岛。因为她知道那里不存在基督教国家的庇护,也知晓将其寻回难如登天。

跟随她的人们起初以为她是为了再次寻找神的启示而旅行,但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她的人生不是为了神明,而是为了自己。如果是无神论者还算正常,但她本人依旧对神明的存在深信不疑,为什么她会活成那样呢?他们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第20000周目,她就像大多数人生中一样病倒了,丝毫没有想到这次的死亡会成为某种终结,她一边接受新的复活一边迎接死亡。覆盖在那颗心上的色彩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早已褪色干枯。



在批准补考的咨询会议召开之前,发生的针对卡勒坦的黑客袭击事件的犯人还没有查明。这到底是以表面上是人权派律师、背地里进行着正义主义活动的国家主义者卡勒坦为目标,还是以“救国会议”干部身份匿名活动的正义主义者卡勒坦为目标?目前根据限制条约的百年条款还无法确认其是否使用了虫洞,但可以肯定的是,卡勒坦手机的内容被人泄露到了网络上。

表面上是作为人权律师的卡勒坦,真实身份是追随正义主义的右派运动家,这是毋庸置疑的丑闻,但从处理角度来看,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引发历史性丑闻的导火索,除了这些还有偶然被黑客曝光的信息——咨询会议的会议记录,以及如何获取让娜的两万份“再检讨”数据的方法。

这样一来,在正义党政权的计划下,法兰西引以为荣的十九岁英雄少女的仿真人格被杀害了两万次的事实,以及她在受难过程中的每一天的细节全都被普通市民知晓了。这些内容足以让原本对第六共和政体的统治感到不满的人们爆发怒涛般的激愤与狂怒。

正义党法兰西和救国会议双方在内讧后完全崩溃还远远不够,正义党总部遭到攻击、鲁昂人民法院的恐怖袭击、复兴派22的抬头、长达四年的三头政治、脱欧、占领鲁尔区、中西欧危机……持续不断发动叛乱的底层、普通的法兰西国民——接触过让娜体验的两万场循环一部分的人,他们的身体里始终流淌着被什么东西驱使的冲动。

如果把这种兴奋理解为对没有肉体的仿真人格的恐惧那就有点过于狂热了,而对于在模拟中被贞德征服的国家民众,以及非基督教徒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威胁。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圣女贞德的本质是感化、鼓舞、煽动。

由让娜的“再检讨”丑闻引发的暴乱造成的死亡人数仅法兰西国内就超过了30万人。在克服了那个困难的时代,从模拟的第20000周目结束到第20001周目开始,在现实世界中已经经过了十九年。

第20001周目的她经历了怎样的命运,没有任何的公开信息。

斯蒂芬·泰勒《可能性历史学》

第八卷《反动与土的时代》



令人目眩神迷的时光,无数次重复的、一成不变的仪式。即使在梦中她也会无数次地看到同样的情景,所以她能背诵出当时说出的所有话,也能无比准确地描绘出在场的每个人的表情。

引用《圣经》进行说教,宣读判决书,然后绑在木桩上的她乞求十字架。从士兵手中接过用小树枝编成的十字架的她正要开口说出连在梦中都不会猜错的他的名字与过去。士兵突然单膝跪地说道。

“我。不是奥利佛。”

听到了从未对她说过的话,与之前无数次的循环相反,不是士兵、而是让娜像被施了魔术一样呆立于原地。

让娜呆呆地盯着士兵看了一会儿,察觉到异样的气息,转过头去。

一切都静止了。刚才还在台上屏息凝神的群众、商量火刑步骤的士兵、谈论异端的神职人员,每个人都像从画布上切下一样一动不动。只有两个人除外,让娜和眼前的士兵。

当让娜被一种已遗忘了几千年的名为惊诧的情绪深深击溃、冲垮时,士兵继续说道。

“发生在您身上那漫长的、周而复始的时光,根本不是神明的能力。”

通过这简洁的说明,让娜知晓自己所面对的人是了解她所生活的永恒牢狱的存在,她用颤抖的嘴唇问道。

“那么,是恶魔所为吗?”

“不,是根本不知自己犯下的简直可以与恶魔相提并论的滔天罪行的您的同胞所为,都是些渺小低矮的人。他们被您的威名蒙蔽了双眼,才会犯下将您陷入轮回地狱的错误。”

这句话如雨水被吸入大地一般慢慢地渗透进她的心里,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自己并没有涌起绝望或愤怒的激动。如果早一点被这样告知,或许会产生强烈至极的情感,但折磨她的岁月实在太长太长了。

让娜没有追问那些让她痛苦的人,而是问了别的问题。

“您是神的使者吗?”

“不,我只是一个传令者,和那些让您痛苦的人来自同一个地方。我是借奥利佛的身份来向您传达这句话的,‘这是给予您的最后生命’。在下一次死亡的时候,生命和时间的条理不会被覆盖,您也不可能再次复活。”

一阵沉默。寂静的人群、沉默的二人。世界上除了让娜的呼吸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最终开口的是让娜。

“已经,再也不会回到,那个牢狱了吗?”

“没错,这就是我们能为您做的唯一补偿。”

终于,让娜的心中开始涌起感情的波涛。是欢喜、是安心、是畏惧、还是全部?她想说出感谢的话语,但所有的想法都如潮水般溢满全身、无法表达。正犹豫着,对方再次开口。

“从这个广场,从鲁昂逃出后,您拥有一切自由,可以再上战场、可以拯救法兰西、可以前往英格兰、可以成为世界的霸主、也可以回到栋雷米当农村少女。但是,死后就不能重来了。就像那些没有奇迹的人一样,希望您能尽情挥洒这不再循环的生命。”

让娜轻轻仰天长叹,这是为了不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表情。

没有看对方的眼睛,让娜自言自语般地嘟囔着。

“如果有一天,我得到了这求之不得的幸运,我会选择怎样的未来,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不是虚张声势,而是藏在心里的真相,这是她为了不让神明发现而从未脱口的祈愿。

“那么,传令的任务就到此为止。贞德,祝您武运昌隆。”

“谢谢,感谢无名的您的慈悲。”

她低头说道,安静的世界顿时充满了声音。人群的吵闹,鸽子的振翅。时间又开始流动了。

刚才应该在向让娜送予十字架的奥利佛,似乎对自己毫无缘由地单膝跪地感到困惑。这时,让娜开口了。

“我接受了您莫大的恩惠,希望您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奥利佛一时不知所措,但他还是轻轻行了个礼,仿佛在说作为一名英格兰兵自己做了理所当然的事。

她没有叫奥利佛的名字、也没有叫拉鲁夫的名字、更没有叫鲁昂市民的名字。因为她在最后一周目选择变回她自己。

脚边的柴火被点燃。

火柱站起来与她轻轻相拥,拭去她的眼泪。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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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17 08:5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Dance and …?🕺】
石川宗生「うたう蜘蛛」
死ぬまで踊り続ける奇病が蔓延したイタリア。 头を抱える総督の前に、「この流行り病を収束させてみせましょう」と啸く錬金术师が现れる。テオフラトゥス・フォン・ホーエンハイムと名乗るその男が披露したのは、奇天烈な治疗法だった。
#ifの世界线

【炎上のIF🔥】
宫内悠介「パニック 一九六五年のSNS」
一九六五年の日本。そこには「ピーガー」というSNSが存在した。 ベトナム戦争の取材で行方不明となった作家・开高健を待ち受けていたのは「ジコセキニン」という非难の岚。世界初の炎上事件の谜を纽解いた先に待っていた真実とは。
#ifの世界线

【平安/IF/百合/SF🌕】
斜线堂有纪「一一六二年のlovin' life」
和歌を“咏訳”する平安时代。 “咏语”ができないけれど咏む歌は一级品の歌人・式子内亲王。 彼女の前に现れた“咏语”が得意な一人の女房によって、彼女の世界は一変する。
#ifの世界线

【江戸には巨壁🪨】
小川一水「大江戸石廓突破仕留」
南北四里、丈百尺、厚さは二间。その江戸には巨大な石壁「大廓」が横たわっていた。 一体、その石壁は“何”から江戸を守っているのか――? 明暦三年一月。燃え上がるあの日の真実が纽解かれる。
#ifの世界线

这是其他四篇的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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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16 09:5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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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6 10:0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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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6 11:2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活到80岁,多活了60年   20000-3513=16487*80=989220年   我超太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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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6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犹记得以前有个法国人拍的电影描写贞德,描写她对痛苦和死亡的简单印象被粉碎,“从神圣者落回了普通人”。但要我说,知晓世界的虚无和混沌后还能坚持自己的信条与爱(就是不想用绝对会被误解的“信仰”),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神圣者”

世界上没有什么夷合化也没有移鼠,就算技术登峰造极后成了“德穆革”也绝无心智成熟的无凭保证。对于模拟世界中的贞德来说,那个律师毫无疑问就是个邪恶的安格努曼纽,这个高高在上的恶神没有扭曲贞德数据、改变她人格的唯一原因就是:想要看到一个高尚的魂魄堕落。
但是,“只要你不失去自己的崇高,整个世界将为你敞开”,在经历了两万次轮回后贞德也没有出现恶魔们想要的“堕落”。对于贞德自己来说也许有些感伤“确认了无上存在不是个好东西”,但最后的两万零一次却并没有什么“狂欢作乱”,只是静静地接受了结果。谁是胜者呢?模拟器外那些拥有无穷力量的“德穆革”们吗?或者模拟器里的一段名叫贞德的“数据”?或者说,灵魂的良善本性?

从科幻角度来说的话,这部短篇反而有些经不得推敲。对人格、历史推演进行可重复的高度拟真,这已经是近乎神灵的力量啦……当然这种摒除可行性的“设定”在日式科幻里并不少见(比如原作版午夜凶铃),更多地要去看故事本身要表达的东西。
我个人觉得,这个短篇更像是要探讨人格的稳定性。人性在可重复的条件下是否有着“未被发现的本质”呢?人性是本恶还是本善?或者是由其既往至此的经历所共同形成?这个贞德在轮回中起码学会了用化学极乐来对付封建奴隶主(笑

总的来说,这不是一篇探讨技术对人和社会发展的可能变化的科幻小说,更像是某种神话寓言(现实界的部分换成几个互相打赌、拿世界进行玩乐的神也没什么区别来着)。不过软科幻就软科幻吧,好作品是不需要定义的。对于文本里的世界,我们也是更上一层世界的人,在人性上的一切也是共通的。别去当个玩弄“贞德”的恶律师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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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7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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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7 13:29 | 显示全部楼层
重复了两万次都不改初心,这真可谓圣人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主角才需要选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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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7 14:0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作品。英雄的颂歌。来自: iPhone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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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7 14:54 | 显示全部楼层
好速度,看完了,期待剩下几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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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7 16:1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浪漫的英雄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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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7 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是不是缺了一个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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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18 08:2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管锥秀 发表于 2022-10-17 14:54
好速度,看完了,期待剩下几篇

呃是说我吗 我就翻这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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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8 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luoy 发表于 2022-10-18 08:26
呃是说我吗 我就翻这一篇

好吧,等下一个勇者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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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20 11:55 | 显示全部楼层
尴尬了现在才看到…
期盼伴名老师继续为“科幻小说可以不是、也不应只是点子文学”摇旗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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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21 20:48 | 显示全部楼层
她的灵魂确实是坚贞的圣人……

  -- 来自 能看大图的 Stage1官方 Android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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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3 19:57 | 显示全部楼层
闲着没事又润了一遍 之前的译文真是惨不忍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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