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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蒙看了一遭,正要把头收回去,不防右肩之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背后道:
“唐副使,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唐蒙下意识侧过头去,看到橙水站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他顿觉浑身冰凉,糟糕,糟糕,怎么会被这家伙盯上?
再一想,之前在武王祠,橙宇把吕氏的中车尉交给橙水,他便负担起宫城宿卫,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唐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们南越王宫太大了,我本来是要为国主做寒鸡,想在宫苑里找点食材,不知不觉便走到这里来了。”
橙水讥讽道:“你们北人真是出口成谎。” 唐蒙挺直了脖子,奋力辩解:“这是真的,我要给国主与世子烹饪寒鸡。寒鸡制卤需要十几味配料,我唯恐别人弄错,只得亲自寻找。”
橙水只是冷笑:“独舍偏在宫城一隅,而且还是封禁状态,你能无意闯入?只怕是别有用心吧?”
唐蒙大叫:“我当然是别有用心,烹制寒鸡最重要的一味食材是枣子,整个王宫只有这里才有。” 橙水慢悠悠道:“之前在蕉洲,你说你只是去任氏那里探听立场,我起初还信了。如今你偷偷跑来独舍这边,还说是找枣子?”
他上前一步,阴恻恻道:“你,是在查武王当年身死之事吧?”
唐蒙没想到橙水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戳破了自己的底,顿时大为惊慌。这事太过敏感,若被橙氏掀出来可要闹出**烦。他心脏狂跳,眼光游移,恨不得把脑子像甘蔗条一样压碎拧榨,找出破局之法。
橙水稳稳盯着这位狼狈的汉使,如同一条毒蛇注视着洞穴尽头的老鼠。唐蒙悄悄瞥了他一眼,突然发现了什么,一瞬间情绪恢复了平静:“哎,大哥不说二哥啦橙中尉。”
“我可没跟你结拜过,别叫得这么亲热。” 橙水皱眉。
“这是中原俗话,意思是一只喜鹊落在猪臀上,谁也别嫌谁黑。” 唐蒙耐心地做了文字训诂。
橙水脸色一沉:“巧言令色!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罪责?” 唐蒙笑嘻嘻道:“我逃不脱,你也逃不脱,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橙水不由得失笑:“我乃是负责宫城宿卫的中车尉,来这里巡查乃是天经地义,有什么要逃的?”
唐蒙笑眯眯道:“我进门的时候,蜘蛛网都结了几十层了,可见多年来根本没人进来过。你怎么突然起意,巡查至此?只怕也是别有用心吧?”
橙水见他的态度有恃无恐,颇觉古怪,不由得沉声道:“你不怕我抓你走么?”唐蒙笑嘻嘻道:“橙中尉,你既是来抓我,为何孤身一人?身边连个侍卫也不带?”
“我现在一声呼唤,有会几十名护卫前来。”
“你喊,你喊,你不喊就是我们北人养的。” 唐蒙索性双手抱臂,一脸光棍神情。橙水一时有些坐蜡,右手举起又放下,终究没有喊人来。唐蒙趁势得意洋洋道:“你说的没错,我是偷偷闯入,想要查一下武王去世之事——而你,也是同样的心思,对不对?”
看着橙水一脸见了鬼的神情,唐蒙知道自己说中了。他一张大脸几乎怼到橙水的对面,逼得后者倒退了几步:“任延寿之死,与武王之死之间千丝万缕。你应该有了疑心,才跑来独舍,看看是否还有线索可循。”
“我来这里做什么,与你无关。”
一张狸猫般的大脸,在橙水面前得意洋洋:“……是不是因为你怀疑南越高层有什么人脱不开干系?宁可暗中调查,不想打草惊蛇?”
橙水冷哼一声,终于没有否认。这个汉使看似蠢胖贪吃,眼光的穿透力堪比最犀利的弩箭,再做掩饰也没用处。唐蒙如释重负,亲热地拍了拍他肩膀:“你看,大家都是一般心思,大哥不说二哥。”
“谁和你一般心思!” 橙水狠狠瞪了胖子一眼,把他的手从肩上拨开,语气却微微有了变化:“武王乃我主君,延寿乃我兄弟。我身为南越国人,查明真相乃是天经地义;你一个北人又为什么关心这些事?”
唐蒙道:“我查这个,是为了一个小姑娘。” 他见橙水眼神不对,意识到表达有误,赶紧摆摆手:“不对,准确地说,我是为了她娘。” 然后又觉得不妥,赶紧找补:“哎,我是为了还她娘一个清白。”
“甘叶、甘蔗母子?” 橙水立刻联想到武王祠那个奇怪的女孩。她阿姆和任延寿是武王临死前在身侧唯二的两个人。
唐蒙道:“不错,就是甘蔗。她答应我办成了,会告诉我蜀枸酱的来历。”
“就为了这个?” 橙水压根不相信。
“你一个生在岭南之人,怎么也跟庄大夫似的?总是把吃饭当成负担。” 唐蒙痛惜地摇摇头,“佳肴之美,远胜随侯珠;口感之妙,堪比万户侯,怎么你们就不能理解呢?”
他见橙水仍旧不为所动,知道说了也是白说,遂换了话题:“总之吧,南越国主身死之后不久,这两个人一个自尽而死、一个毒发身亡,怎么想都太巧合了。我们各自都掌握了一些消息,不妨互通有无。”
橙水沉吟不语,唐蒙知道此人疑心病太重,索性主动开口,先把自己这边掌握的消息简单说了说。橙水听到“壶枣粥的厨序不可能混入枣核”之后,双目寒芒大冒,伸手握住旁边一棵垂死的壶枣树:“你是说,那枣核是别人放进去的?”
唐蒙说对。橙水思忖片刻,却忽然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如果这人是为了杀武王,但他怎么保证武王恰好吃到那一口粥里的枣核,又恰好被卡在咽喉噎死?”
“倘若武王不是死于枣核噎死呢?” 唐蒙反问。
橙水沉声道:“武王死后,宫中仵作做了仔细检查,身体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任何中毒迹象,唯是右手**,脖颈充血。这说明死前呼吸困难,以致胸闷难耐,确实像是噎死。”
“那我问你,噎死武王的枣核,后来找到了吗?”
橙水记忆力很好:“根据仵作出具的爰书,那枚枣核是在地上找到的,沾满粥液。爰书猜测,也许是武王拼命把它咳出来,可惜为时已晚。他老人家一百多岁,本来就偶有心疾,难受时总要抓几下胸口。这么一折腾,没撑过去也属正常。”
“所以你们并没有确切地、清楚地在武王咽喉里,找到那枚枣核,一切只是事后猜测。” 唐蒙追问不放。
“是的。” 橙水只好承认。
唐蒙蹲下身子,用手指在枣树根下翻找起来,连续找了七八棵,终于在一棵树根下的土里,翻出一枚朽烂枣核。他摊开手心,把它拿给橙水看。橙水端详了半天,不明所以。唐蒙道:“壶枣产于北方,南方物候不同。从北方把它移栽过来,想必很是麻烦。”
橙水想了想道:“王宫园林不归我管,但我确实听宫里面抱怨过,说枣树太难伺候,容易枯萎不说,难得结几个枣子,也干瘪得很。我吃过一个,味道一般,不知道武王为何觉得好吃。” 唐蒙把枣核用双指捏住:“我跟你说,真定产的壶枣,枣核起码比这个长半个指节。它在岭南水土不服,连核都生得比寻常要小,这个尺寸,武王就算刻意生吞,也卡不住喉咙。”
橙水隐约摸到唐蒙的论点了:“你是说……”
“这枚壶枣核,不过是另一条咬死任延寿的毒蛇罢了。”
一听这比喻,橙水“腾”地升起一股杀气与恨意。
任延寿是被杂炖里的莽草果毒死,被刻意误导成蛇咬。枣核之于赵佗,恐怕也是伪装,以此遮掩真正的死因。两个手法,如出一辙。
“所以那枚枣核会不会碰巧噎死赵佗,根本不重要。那个凶手只要确保它沾了粥液,留在地上,就足以达到误导仵作的目的。”
橙水咬紧牙关,脸色凝重,仿佛还在消化这个惊人的事实。唐蒙徐徐道:“我认为,武王去世当夜,除了任延寿、甘叶之外,还有别人来过独舍,这个人应该就是凶手。”
橙水立刻否认:“不可能。事发之后,中车尉仔细盘查过内外情况。那天晚上独舍里只有他们两人。” 唐蒙淡淡道:“不对吧,当天夜里,左、右两位丞相不是也见过武王吗?” 橙水目光陡然凝橙长矛,刺向唐蒙:“你在胡说什么!他们两位可是丞相,是被武王叫去议事的。”
“我没说他们俩有问题。但独舍当夜,来过的人至少有四个,这个说法总没错吧?”
橙水一时语塞,半晌方道:“左相和右相的关系势同水火。如果他们对武王有任何不轨举动,对方早就闹起来了。”
“如果这事是他们俩一起……” 唐蒙话没说完,橙水勃然大怒,抽出腰间佩刀:“你再敢胡说这种荒唐事,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唐蒙缩了缩,小声嘟囔:“我只是探讨一种可能嘛,你反应怎么那么大?”
“我们土人本是茹毛饮血的野人,全靠武王一心栽培,才有今日之局面。他老人家活得越长,我们越好。怎么会有土人去害自家恩人?倒是吕嘉那些秦人,对武王扶植土人早有怨言。要说可能,吕丞相最有可能。”
唐蒙知道橙水习惯性陷入族群对立的思维,什么事都往身份上扯。他及时止住这个话题:“我够有诚意了吧?你的诚意呢?”
“毒死延寿那个厨子……我已经查到下落了。” 橙水终于也讲出自家的调查情况,“他三年前离开任氏坞,去了别处,然后酒醉淹死在河里,对,酒醉。”
橙水刻意重复了一次,语气讥讽。唐蒙这才明白,他为何会只身前来独舍——这齐姓厨子居然也死了,几乎是明白地宣告,甘叶、任延寿乃至赵佗之死背后,藏着一只操控一切的黑手。一切相关人士,都被不动声色地灭口。
面对这种嘲笑,橙水意外地沉默不语。唐蒙知道他内心正在翻腾,顺势提出酝酿很久的问题:“任延寿为何被害?是不是当晚看到了什么?他跟你提过吗?”
大概是唐蒙表现敞亮,橙水也很痛快地讲出来。他跟任延寿关系莫逆,知道得相当详细。
原来在事发当晚,赵佗在独舍接见了吕嘉、橙宇两人,商谈国事。与此同时,任延寿守在独舍檐下,甘叶则在庖厨候命。大概子时之刻,任延寿去找甘叶,要端夜粥,却发现她不在。”
“壶枣睡菜粥?”
“对,这是武王多年以来的习惯,他睡眠不好,每晚子时必会喝一小碗壶枣睡菜粥。任延寿负责传递膳食与试菜,他到了时辰,就会去庖厨里端粥。”唐蒙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这夜粥里面,应该也添加了蜀枸酱的酱汁吧?” 橙水看了他一眼:“我正要讲到这里。”
“任延寿等了一会儿,甘叶才回来。他问甘叶去了哪里,甘叶说庖厨里的蜀枸酱用光了,刚才外出去取,带回一罐新酱。然后甘叶很快熬好了粥,让任延寿送到独舍里去。恰好那边刚刚谈完话,两位丞相起身告辞,武王自己开始进食。没过多久,任延寿听到屋里有动静,冲进去时发现武王倒在榻上,粥碗打翻在地。”
“不对!” 唐蒙忽然脱口而出,“甘叶怎么会缺少蜀枸酱?”
“庖厨里短了几味调料,不是很寻常么?” 橙水不以为意。
唐蒙摇摇头:“她既知武王每晚子时要喝粥,应该都提前预算好,不可能临到熬粥才发现料用光了。而且这蜀枸酱的来源十分难得,两个月只得两罐,番禺城根本没得卖。即使甘叶手头用光了,也不是想补就能补到。”
橙水眼神一眯:“哦,这么说凶手竟是甘叶?”
“什么?”
“她借口外出取回毒药,掺入粥里,然后再偷偷放一枚枣核,岂不就可以谋害武王?只有她具备这个条件。”
唐蒙一时语塞,没想到推来演去,居然把甘叶绕进沟里去了。他只得辩解说:“甘叶若参与了此事,应该连夜潜逃啊,又何必留下来畏罪投江呢?”橙水冷哼一声:“死士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换了是我,只要拿她女儿命做要挟,她也只能俯首听命。”
“果然只有恶人最知恶人手段。” 唐蒙暗暗腹诽了一句,橙水冷冷道:“你这么急着为她辩白,又是图什么?” 唐蒙见他似乎认定了凶手,不由高声道:“不对,不对。若依你所言,甘叶打算毒杀武王,然后自杀了事。那她何必多此一举,用枣核做遮掩?”
这个质疑,顿时让橙水无言以对。
唐蒙又道:“而且任延寿还要为武王试膳。如果是甘叶在粥里下毒,也要过任延寿那一关才行,除非,真正下毒的是……”
”胡说!延寿对武王忠心耿耿,绝无歹心!”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他们唯一取得的共识,就是这罐蜀枸酱肯定有问题。但甘叶和任延寿两个经手人,各有各的嫌疑与矛盾。最后还是唐蒙出言道:“现在下结论还太早,还需要更多线索来判断。当晚任延寿那边,是否还提过别的事情?”
橙水仰起头,迟疑了一下:“那天晚上在两位丞相造访之前,武王与延寿聊过几句,先是抱怨说自家儿孙都不成器,然后拍了拍他肩膀,说了一句’乃祖之忧,今知之矣’——这话有点敏感,虽然爰书里记下了,但大家都装看不见。”
唐蒙一怔,赵佗这话意思可深了。什么叫“乃祖之忧”?任延寿的先祖任嚣,临终前担心子孙幼弱,果断让位给赵佗,换得家族几世平安。难道说赵佗如今,也有这样的忧虑?
确实,看赵眜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望之不似人君。无论是秦人还是土人,个个如狼似虎,他作为南越共主,很难像赵佗那样靠威望压平。赵佗拿任嚣做比喻,莫非也有让贤之意不成。
看来他与吕嘉、橙宇谈到深夜,聊的大概是托孤之事啊……
唐蒙突然一个激灵,看到远处宫厨飘起的炊烟,他一拍脑袋:“哎呀,我都忘了,那边还炖着寒鸡呢。南越王和世子还在等着用餐,我得先回去。”
橙水点点头,此事干系重大,还得细细揣摩才行,于是两人一同离开独舍。当他们迈出院墙的小门后,橙水猛然一下拽住唐蒙。唐蒙一怔,以为他还有话要说,不料橙水却抬起头,冲远处的一队卫兵大喊:“有人擅闯宫禁,快快把他擒下!”
唐蒙大惊,明明两人刚才谈得那么好,怎么橙水瞬间翻脸?他想挣扎,可橙水的手如同钳子一般,死死抓牢唐蒙胳膊,直到卫兵们赶到,才缓缓松开。
“我是大汉副使,你们不能抓我!” 唐蒙仰起头来,大声抗议。可这些卫兵都留着垂发,就知道是橙氏安排在王宫执勤的土人,对唐蒙的抗议毫无反应。
橙水走到唐蒙面前,阴沉沉道:“正因为你是汉使,才要将你抓起来。”
唐蒙愤怒地瞪向橙水,本以为对方会得意洋洋。不料他看到,那张古板的脸上居然划过一丝歉疚——这个发现,非但没让唐蒙略有安慰,反而浑身冰凉。
要知道,橙水本来也是暗中潜入独舍,不欲人知——这正是唐蒙有底气跟他联手的原因——但他现在公然喊来卫兵,这说明什么?说明适才两人的推断,已开始接近于真相。而这个真相,橙水绝对不希望汉使深入挖掘,不惜暴露自己也要阻止。
橙水想要为任延寿报仇不假,但他毕竟是南越人,毕竟是土人,毕竟是橙氏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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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方纹花小陶盘轻轻摆在了赵眜、赵婴齐和庄助面前。
盘中各有四块切好的鸡肉,拼成一个方形。肉块的外皮呈深棕色,泛起一层油津津的光泽,靠近皮下的部分则显现出淡黄色,似有卤汁浅浅渗入,越往下肉质越白,层次分明,赏心悦目。在餐案旁边还有一个小碟,里面装着盐梅与石蜜调的蘸料。
赵眜好奇地端详了一下,没感受到任何热气,果然如唐蒙说的,这道菜叫做“寒鸡”。忐忑不安的宫厨在旁边急忙解释:“是唐大使说的,出釜之后,一定要放入井中拔除热气,再端上来。”
赵眜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口中,眼睛不由一亮。寒鸡果然要冷吃,才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咸卤的浓香——那张记的豆酱入口太齁,做卤倒恰到好处。鸡肉本身鲜嫩有嚼头,再蘸上一点点酸甜口儿的盐梅酱汁,微带果味,口感清爽不腻,如同一阵凉风吹过盛暑的林间。
庄助吃了一口,搁下筷子道:“《尚书》有云:若作和羹,尔惟盐梅。这是殷王武丁的贤相傅说所说,明说盐梅乃烹饪必备之调料,实则是在劝喻主上,要善用贤良之人为佐使,国政方可清明。”
赵氏父子嘴里嚼得正香,听到寒鸡还蕴含着如此深刻的大道理,味道霎时寡淡了几分,一时颇为尴尬。赵眜转动头颅,有些奇怪,那个一谈起吃的就喋喋不休的家伙,居然不在,如果换了他在旁边解说,吃起来应该会更开心些吧?
旁边宫厨忙道:“唐大使交代完烹饪工序之后,就不知跑哪里去了。我们找了一圈没找到,这才自作主张,把寒鸡先端上来。”
庄助听见两人交谈,暗暗有些焦虑。那家伙怎么搞的,这么半天还没回来,这里毕竟是南越王宫,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一直到赵氏父子把盘中鸡肉吃了个精光,唐蒙仍旧没有出现。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人转头望去,发现来的不是唐蒙,而是橙宇和橙水,前者双眼黄得几乎要放出光来。两人见过赵眜施礼之后,橙宇先瞪了庄助一眼,然后大声道:“大酋,宫里出事了!”
赵眜一怔,宫里出事了?他们如今不就是在宫里吗?
橙宇使了个眼色,橙水上前跪在地上:“出事的是武王独舍。”
“啊?怎么回事?” 赵眜惊慌地从毯子上站起来,任何与武王有关的事,都会让他异常紧张。橙水顿首道:“适才卫队巡逻,发现有一人在武王独舍附近鬼鬼祟祟,上前抓住盘问,他自称是大汉副使,叫做唐蒙。经过搜查,我们发现他刚刚将一具桐木人偶埋入独舍旁边的枣树下方。”
橙水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具人偶。人偶长约一尺有余,雕刻得极为潦草,勉强可以分清头部和躯体。
“当啷”一声,蘸料碟被碰翻在地,庄助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他厉声大喝:“橙宇!尔等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在国主面前污蔑汉使?” 橙宇凸着眼睛,看起来比庄助还义愤填膺:“这是中车尉亲眼所见,众目睽睽,人证物证俱在!”
赵眜一听是唐蒙,顿时疑惑起来:“他不是在庖厨为本王烹制寒鸡吗?怎么跑到独舍那边去了?” 宫厨慌张地摆了摆手:“唐大使说是去寻食材,中途离开了,我们也不敢拦阻呀。”
赵眜看向橙宇,仍旧不解:“他寻食材就去寻,干嘛在独舍埋什么人偶?” 橙宇压低声音,气愤中带着几丝恐惧:“我问过几位大巫,都说这是中原的巫蛊之术。只要将人偶埋入屋下土中,便可以诅咒户主。武王乃我南越的主心骨,在他生前独舍埋入人偶,这分明是在诅咒我南越国运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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