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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一篇荻尾望都的
[怀旧之怀旧] 我的萩尾望都
monsterz
对萩尾的怨念在心中积累了很久，直到这怨念本身也变成了怀旧……
整理一下看过的书，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把她有中文译本的书看了一大半。不知是萩尾望都的故事属于后劲型，还是我属于反应迟钝型，总之都是看书的时候没有特别感动，看完之后隔一两天，发现故事情节一直在心中徘徊不去，缠绕得越来越深，最后明白自己迷上了。
抒发一下感想吧，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待。
首先，是《荒芜世界》。
好吧，我承认我是同人狼，看到全是男人的背景设定就兴奋起来，于是首先入手了这一套。刚看完时，只觉得还算好看，场面开阔，但并不惊人。问题是出在我写这书的推文时。
我发现，我居然无法用千字概括这书的主要情节。
到现在还是概括不出来。
我的文字能力不算顶好，可是差到这个地步，也令我自己吃惊。
所谓看别人做事总是很轻松，自己来做才知道有多难。这故事读起来很顺，但自己试着概括一下主要内容，才发现千头万绪，简直无从下手，萩尾能安排得如此井井有条，不冗烦不拖沓没漏洞，讲故事的功力真不是盖的。
但是这个故事的优点也只在于精巧的“铺陈”，内容本身还算不上多新奇，只好说，就是典型的“萩尾”式故事，懒得认真去复述故事了。现在尖端还在卖，很容易入手。
另，既然都说了书里全是男人，自然有男男的情节，不过那不是BL，真的不是。
《沉睡的秘境》
梦的世界。
相信很多人，包括我自己，都曾经想过，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真的世界吗？还是我们身在梦境而不知？我们做的梦，是真的梦吗？或者那是另一个世界，真实的世界？
很多人会想到MATRIX，也有人会想到庄周梦蝶，我首先想到博尔赫斯，还有我自己曾经反复做过的同样的梦。
之所以认为梦“不真实”，说穿了，只不过是因为梦不服从“现实”的各种法则。为什么因此就判断这一边是“真实”，那一边就是“不真实”？
芭芭拉岛要靠现实世界中少女青羽的梦来维持其存在，而现实世界要靠芭芭拉岛上的梦来维持其延续。谁是谁的梦？
桐谷和青羽最后变成了星球，看得我心里毛毛的。从小就觉得地球说不定是某种活物，我们都是寄生在它身上的细菌微生物，每次躺在地上看天，也都觉得说不定我的身体四肢会融化延伸，然后就这样和大地同化。这种感觉即使和人说，也只不过被人还以莫名其妙的眼神。
《百亿昼千亿夜》
没看过光濑龙的原作，如果某大人不放出翻译，大概这辈子也不会看到了。
单就漫画来看,这故事和萩尾望都契合得真好，又或者萩尾望都的其它构思，也从这书得到过灵感？
但是这书最大的问题，就是情节压倒人物，思想压倒艺术。
这书的情节方便概括之极，简而言之就是从亚特兰提斯的，到柏拉图，到乔达摩·悉达多，到犹大，都感受到了远远超越人类的某种力量在拨弄人类，又认识了与这股力量抗争的不明少女阿修罗，然后齐心合力，一起追踪这股力量，跨越几万年的时间、几万光年的距离，终于找到了一点点线索，然后发现这股力量之外还有更高的力量在操纵，宇宙之外还有宇宙，简直就像反过来打开的俄罗斯娃娃……
这构想是很不错，故事的展开也十分壮阔，问题在于：壮阔的背景把人物衬得苍白无力，简直就像贴在壮丽壁画上的纸玩偶，让人觉得拿下来倒比较好。也许是因为漫画两本的篇幅也太短，要把想讲的思想都讲完，就顾不上细致、深入、展开、发散，于是这书的情节推进，简直就像快到期末考试，课本还差三个单元没讲，于是老师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拼命赶进度。
《第11人》
极其可爱的故事，附的小短篇更可爱。
基本上，就是讲在宇宙大学的入学考试中，发生一连串大小意外，最后发现全是考试项目。
不过还真是大手笔的大学啊，占用一整颗行星，拥有治外法权，考试动用几十艘空飞船（大型移民船！）丢给考生去折腾，当作考试内容。估计太空堡垒啦，星际旅行啦等等的船长们看到会哭的。
而且，法罗那个男女比例1：5，而且都是美女、支持一夫多妻的行星，大概是不少男生的梦想。
附的短篇里，和《第11人》故事无关的，就是三篇精灵系列故事短篇。所谓“精灵”，是糅合了欧洲的树精、妖精和魔女的谜样生物，大部分都是女生，除了各有些小小的超能力外，还美丽多情又不会衰老，可是大家都有异常的“恋爱体质”，看到帅哥就眼睛变心形，每5年换一个丈夫还理直气壮。
对于人类排除异己的心理，和异己本身的心理，这是我看过的最轻快的描写。精灵们和Peter Pan里的Tickle Bell一样，单纯得容不下任何的烦恼。人类对他们不友好，他们既懒得认真追究原因，也懒得抗议，反正只要稍微伪装一下，就能和一般人类没两样，谁也认不出来，于是日子就这样开开心心地过下去，真是态度决定一切……看得对生活偶尔烦恼一下的我，惭愧不已。
《银河娇娃》——我仰望星空
译名害人！
看到这书名，还以为是科幻风的少女恋爱冒险谭，结果……虽然有恋爱，也有冒险，但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书的原名是《Star Red》，赤色惑星，赤色眼睛的少女——翻译却搞出《银河娇娃》这种好像美国歌舞片一样的名字，亏得这书还是正版，萩尾望都也能授权！
但书本身确是好物，而且对我而言，简直像是黑洞，无法遏制地被吸引过去，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当我从书中抬起头，看到自己的房间，却一时无法理解自己身在何处，那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把我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陷入书里太深了。对任何一个人物都没有代入感，却能陷得这么深的书，头一次碰到。
人类最初在火星上建起居住点，是把火星当作流刑星，罪犯被送到火星去。不久后地球和其他殖民星球陷入战争，把火星遗忘了。火星环境恶劣，怀孕的女人都会流产，所以经过近百年，地球政府再次移民火星时，理所当然地认为既然以前送去的罪犯已经死光，火星是无人星了。
然而，白发红眼的火星人出现了。他们是当年罪犯们的后裔，但是已有了巨大的变异，不但全身脱色，而且个个都有超能力。他们把火星当作自己的家乡，和侵入的地球新移民开战，火星人寡不敌众而败退，然后地球人认为火星人已经全部被消灭了。
在战争中，有一个小小的火星女孩，被父母用超能力送到了土星轨道上的某艘飞船上，被飞船主人收养，在地球上长大，这就是本书的主角——星。
星在地球上用染发和隐形眼镜隐藏自己的身份，但她对火星和火星人的记忆非常清楚完整，总是想着要回到故乡火星上去。某一天，她遇到了一个神秘少年艾尔格，艾尔格看穿了她的身份，说要带她到火星去，两人搭上古怪的飞船，居然一眨眼就到了火星。
在火星上，星遇到了隐居着的族人，他们谋划要夺回居民点和居民点地下那个唯一能让女人安产的洞窟。她也遇到了追捕火星人的。在追逃的过程中，艾尔格被炸弹炸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圆球，星则被抓住，然后又被地球ESP组织接回地球，火星人听预言师说星会给火星带来毁灭，也派出杀手黑羽尾随而至。
与此同时，星在地球的不良少年朋友们在艾尔格的房间发现了陌生人，追查的结果是，发现那是外星人（火星人、月球人都是地球移民的后裔，不算外星人），而艾尔格的房间直接通向宇宙空间（想想《百亿昼千亿夜》里看到房间的一端变成宇宙吧）。星因为黑羽的刺激而把地球ESP中心破坏掉，然后回到和地球养父生活的家，又通过艾尔格的房间把缩在圆球里飘在宇宙中休眠的艾尔格救了回来。
一群人跟着艾尔格房间里的陌生人来到了更远的外星，才发现外星人打算摧毁有超能力生命的一切星球，艾尔格就是他们派来的侦察员，现在火星也成为摧毁目标。星和艾尔格为了寻找救火星的方法，来到最早的有超能力生命的星球，星被星球的记忆吸引，不小心肉体被消灭，意识体飘荡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最后进入火星人同伴犹达卡的胎中，重新出生。艾尔格失去了星，在绝望中与星球同化，让已经死寂的星球重新开始孕育新的生命。火星还是被摧毁了，除了腹中怀着星的犹达卡到了地球，残余的火星人不知所终。
郁闷。
莫名的故事，不像日本人习惯的那样要通过故事说明什么、说教什么，故事中的每个人都不完美，论及火星的毁灭，每个人都有责任，但每个人都确确实实地尽自己所能了，让他们做出别的选择，也不可能。你无法责怪任何一个人。
郁闷。
就像生活一样，你知道它不完美，你对它有很多不满，但你很难说得出，有什么地方可以改一下，然后一切就可以完美起来。
郁闷。
漫画——尤其是科幻漫画，就算结局不是大团圆，至少也是悲剧下的小团圆，就算谁也没团圆，至少存活下来的角色会有所“成长”，有所收获。但是星和大家明明那么努力，他们也明明有能力，但最后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改变。一定要像这样凸现人类——或任何一种所谓智慧生命——的渺小么？
郁闷归郁闷，能从思辨上把我弄到这么郁闷的书，也不多见。短短两本的篇幅就编织出一个自完自满、足以把我吸进去的宇宙，更是不多见。而且，比较赞的是星的眼睛那个设定，从小看过那么多科幻小说，这样设定眼睛的倒真是第一次见。
白璧也有微瑕，这书最大的瑕疵，是“网精”这个设定，其实根本没必要弄这么个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的生物，破坏情节的圆融性，与其说为了预防网精而不得不毁灭各个有超能力者的星球，还不如直接说：人类无论发展到怎样先进的地步，依然会对自己无法拥有的能力到恐惧，并且在恐惧的驱使下作出恐怖主义的行为，再给自己的行为安上大义名分。
而最让我打寒颤的地方，是艾尔格诉说他害怕自己的能力时，我虽然明白他的思路，但心里却隐隐有凉气透上来：最恐怖的恐怖主义是什么？是从思想上抹平一切差异，到最后连被最残酷的方式抹平的人，也打从心底里认可抹平他的世界观。哀莫大于心死，如此而已。
另外，“网精”这个设定虽然是蛇足，但不知怎的，总让我想起《火鸟》中的梦魔一族，说萩尾是在向手冢大神致敬吧，可仔细想想，这两个设定又没有那么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波之一族》——那无尽的时间
终于进入同人女们口耳相传的经典了。看过之后，更加确认同人女们的口耳相传，都是出自“没看过”的向往，因为这东西对于现代同人狼们来说，未免太没油没盐了，这东西只能算“暧昧”经典吧。
而且这个系列故事里有一半都不是在讲两男主角的，把它归入BL的范畴，恐怕是因为别处都不收它，只有BL界，该说是心胸宽大、兼容并包，还是自知没有划地为界、讲身份认血统的资格呢？
说到两男主角——艾多加和亚朗的关系，恐怕最接近的就是《夜访吸血鬼》里的Lestat和Louis，艾多加和亚朗甚至也一起养育过小女孩，不过在把小女孩变成同类之前，他们就把她还给人类的亲属了。《波之一族》是72年开始出的（35年了，汗），《夜访吸血鬼》是1976年（据说实际是73年写的），没听说过Anne Rice受日本漫画影响，只能猜想大洋两岸的两位厉害大婶同时发展出同样的构思。美国的书评说Rice是第一个从吸血鬼的角度写吸血鬼的作家，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书评！不过，《波》毕竟不像《夜访吸血鬼》那样有浓重黑暗的哥特渊源，日本的永生吸血鬼，映出的是飘忽不定的日式哀愁，只是数百年来都陷在同样的飘忽哀愁中，也够人发疯了。
被艾多加变成波族（吸血鬼）的亚朗，非常单纯可爱，比《夜访吸血鬼》里的Louis可爱多了，对艾多加一心一意地依恋着，全然不像Louis对Lestat那样感情复杂。他会缠着艾多加，会撒娇，会吃醋的，拖着艾多加不让走，抱怨艾多加不理他，可爱得让人想抱过来亲一亲、捏一捏。正因为如此，遭到丧妹之痛的艾多加，才会冲去找亚朗吧。在别的故事里，被变成吸血鬼的人，都会憎恨把自己变成吸血鬼的人，艾多加也因此对养育自己的安娜·波老奶奶抱持复杂的感情。但亚朗却一点都不恨把自己带进吸血鬼世界的艾多加，他从来不往后看，一点也不留恋还是人类时的生活，跟着艾多加走了之后，他的世界里就只有艾多加。Anne Rice 对吸血鬼的理想是：powerful, beautiful and without regret，除了不够powerful之外，亚朗都很符合，而且是不可思议地以最阳光的方式、最无忧无虑的形态符合。
别扭郁闷的艾多加，大概也因为亚朗的单纯而得救了。艾多加从小就早熟，变成波族后更显扭曲，那是因为寂寞和对人类的自卑感。他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唯一的妹妹梅莉贝露身上，变成波族也是为了守护妹妹。他刚开始看上亚朗，是为了给梅莉贝露找食物，可是渐渐地他和亚朗亲近了起来，梅莉贝露和他的波族养父母意外死去时，快要感情崩溃的他冲去找亚朗，正好亚朗也被贪财的伯父和虚弱无能的母亲逼得无路可走，两个少年就拉着手逃走了——如果他们不是波族，这也许就是贵族版的汤姆索亚历险记。
无尽的时光终结的那一天，亚朗爱上了艾多加人类长兄的后代艾蒂丝。
一半是因为他十年前没有救到艾蒂丝的姐姐而留下了悔恨，一半是因为艾蒂丝和艾多加长得一模一样，却不像艾多加那么冷漠。她和亚朗一样阳光，会天真温柔地拥抱亚朗。单纯的亚朗，面对这样的对象，很容易就陷入了热恋。
书后的评论家写说，亚朗无法把艾蒂丝变成同类，也无法离开艾蒂丝，于是只有死路一条。不是的，亚朗不像艾多加，他对波族生活丝毫没有罪恶感，一点也没挣扎地想着要把少女变成同类带走，只不过他血统稀薄、能力不足，无法把艾蒂丝变过来而已，而且艾蒂丝还拼命抵抗。结果亚朗只能暂时放弃，回去搬艾多加当救兵，无意中忘记了炉子上的水壶，引起了火灾，然后在救艾蒂丝的时候，不小心落入火海。亚朗的死，只是意外，完全缺乏真实感。他根本没想过要结束自己无止尽的生活，就算被艾蒂丝甩了，他也只不过哭着去找艾多加。如果没有死，他大概也只会在艾多加怀里再哭上几天，然后再度踏上旅途。
想要终结、也只能终结的是艾多加。亚朗的死，绷断了他身上最后一根弦。亚朗一直是开朗直率、胸无城府的小孩子，艾多加却心思细密、纤细敏感，从小就早熟，他被父母抛弃，生存的意义就是当梅莉贝露的哥哥，妹妹梅莉贝露死后，他的心也冷了。虽然有同样全心全意依赖着他的亚朗，他仍然会时不时地被往昔的时光纠缠住，以至于亚朗常常赌气地对他大叫：反正我只不过是梅莉贝露的替身！艾多加越来越阴冷，对眼前的事物越来越缺乏感觉，他曾经那么地抵触波族为了生存而杀人取血，到后来他却可以为了埋藏波族的秘密，毫不在乎地杀人放火，再也没有一点感觉了。除了偶尔和亚朗像小孩一样嬉戏，他已经不会笑了，嘴角上扬时露出的只是诡异至极的恶魔般的表情。真正死路一条的是他。但是他还有亚朗，亚朗还依恋着他，这条细细的丝线把他系住了。
亚朗死在火海中时，他真的崩溃了，往昔的时光如浪潮一般席卷而来，将他淹没。回去吧，回去吧，不要再往明天去了。他的一切都被时间掩埋，现世中再也没有任何东西系住他了。“回忆太多了！”评论家这样写艾多加的痛苦。不，并不是回忆太多，而是除了回忆，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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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8 07: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