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一不小心就写成“一个好人的成长历程”了

寒沙空独

原名《Z的进行曲》

上次还有篇写成了“我朋友不是我”，写到一半没写下去。这次写完了才发现……

（注：文中的希希不是我。）

正文开始：





比她大三岁。
仔细回想的话，她最早留下的印象，剪了男生一样的短发，手脚细长像豆芽菜，却穿了很不协调的粉红色连衣裙，动不动就掀起裙子来奔跑。
8岁不到的小女孩对走光没有概念，觉得不舒服了就掀起裙子，什么也不顾。她家人想是知道她的毛病，裙子下还穿了条小短裤。
她从小就野，野得不可思议。

父亲非常喜欢她。
父亲与她的妈妈是同事，经常在父亲的单位见到她，用灰不溜丢的棉绳绑了奇形怪状的树枝挂在腰间，撒开腿在单位的院子里跑来跑去，有路不走只走墙头，动不动举着竹竿打院子里果树上结的酸涩果子，仰着因为长时间运动而通红的小脸聚精会神，回过头来看见他，心虚地放下竹竿。
“铮哥哥，别告诉我妈。”
鬼头鬼脑地说着。看他没有举报的意思，心满意足又举起竹竿打，打下来用脏兮兮的小手递过来：“铮哥哥，你吃吗？”
有时会被她妈妈发现，举着竹条满院子追着她打，她在前面跑得飞快，不小心挨一下就叫一声，弹跳一下，继续跑。
“不打树了，我不打了！”一点骨气也没有立刻就投降了。
可这种野丫头，安静起来也安静得不可思议。

他去父亲的工作间。
父亲是宣传部干事，少有的艺术人才，分配来这镇上后无心权术，一心就扎在美术上，给机关单位画公益广告，给电影院画宣传海报……每一幅都很大挂在很显眼的地方。
父亲的工作间就是他作画的地方，在她妈妈办公室隔壁。那一次进去就看见，那野丫头居然安安静静站在父亲身后看着，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只瞪大了眼睛看着。
不久之后父亲单位里就流传起一个玩笑。
“如果我有希希那样的女儿就好了。”出自父亲的感叹。
别的同事随口就接话：“那就让你家小铮把她娶回家，不就一样了？只怕……太野了点！”
“小时候野一点怕什么？长大了自然就好了。”
他在一边听着，不知道什么滋味。
他当时六年级，成绩优秀但不拔尖，父亲对他的学习倒不抱太高期望，只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艺术细胞，也能画一手好画。所以他从小的课余时间就是在学画中度过的。
只是不管怎么努力，却始终得不到父亲的赞赏。
他知道父亲感叹的原因。
那个野丫头，不声不响站在父亲身后看了一阵，转头就自己拿支粉笔在黑板上画了起来。稚嫩的画面，却灵气满溢。他知道，比自己3年前画得好多了。
而且那之后她就真的喜欢上了画画，该野的时候照样野，但开始喜欢拿起粉笔就画起来。后来听说她开始包办她班级里的黑板板，每两周一次的黑板报评分，她的班级总能得高分。
她在同一个学校念三年级，调皮捣蛋第一，成绩却也是第一。
如今又多了画画这项特长。
所以父亲喜欢她，甚至希望她是自己的女儿。
心里有一点点落寞的滋味。
而同事调侃的“娶回家”，他有点恼。
她那种野丫头，长大了只会更野。娶回家？别开玩笑了。

后来他升上同校的初中部，没机会经常看见她在校舍间和一群男生追打了。偶尔放学会在某个岔路看见她，满脚的泥晃晃悠悠走过来。
“小野人，又逃课去山里了？”
“才没逃课，我们只有两节课！”她气呼呼地反驳，“我从来不逃课的！”
他才想起小学生下午只上两节课，初中才有三节。
随口一说而已，她认真什么？
这时候突然发现，这野丫头的家人总算觉悟了，干脆给她穿些耐脏易洗的衣裤，再没让她穿什么粉红色连衣裙了。她穿着一变，看起来就像小男孩。
印象最深刻的是有次他上最后一节课，周围同学都在安静地自习，敞开的教室前门突然传来一声：“邹铮！”全班都抬头看门外，却一个人都没有。
还没回过神，教室后门又传来一声：“邹铮！”
回头的时候刚好看到正在往回缩的半个脑袋。
他哭笑不得地跑到后门，她已经跑出好远，歪歪斜斜地背着书包，嘻嘻地偷笑着边跑边回头看，一看他出现在门口，跑得更快了。
之后放学又看见她在路边玩石子，偷偷靠近一把拎住她的小胳膊：“看你往哪跑！”
“铮哥哥！”她吓了一跳，看清楚是他之后立刻绽放出笑容来。
“现在知道喊哥哥了？上次居然敢直呼我的名字！被我抓到了吧？”
“哪次？”她迷茫的样子不像假装，她已经忘了。
而且这笑容，这迷茫的样子，倒真有点女孩子的感觉了。
连忙放开手。她一脱了他的控制一溜烟就跑开，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叫着：“邹铮！邹铮！”然后放声大笑。
上当了。压根就还是一副天不管地不管的野丫头样子，没什么能奈何得了她。
怎么可能娶回家。

有次听见父亲和她的妈妈对话。
“你们家希希很有天赋，送她去美术班学学吧，我这里也可以教，她来学的话我学费都可以不收。”父亲开办了美术培训班。
“我问过她自己了，她说上培训班不好玩，不肯来呢！”
“这孩子玩心怎么这么重！”父亲不悦了。
“她说反正她成绩好，不让我们管她。”
真是个得意的小女孩，家人什么都不干涉，自由自在的过着。

升上高中。她开始念初一。
离开了念了9年的学校，去上市里的高中，基本上就没什么机会见到她了。
还是每天练习作画，又被父亲安排去参加种种比赛，名次能拿到一个，但最高奖项总是无缘。父亲很不高兴，他也无可奈何。
周末回家的时候，偶尔她妈妈带她来家里玩。
升上高中以后他变得更加安静了，回家也不怎么和家人说话，只是呆在房间里，开着门听她在客厅里热热闹闹地玩玩这个摸摸那个。
“那孩子，明明有天赋，就是不肯好好学。如果是我的女儿，才不会这么放任自流。”
听见父亲跟她妈妈闲聊。
“那就给你当女儿好了。”她妈妈也顺口开玩笑，“也好管管她，不要像现在这么野，女孩子家的野成这样以后怎么嫁人！”
“还不是你们惯出来的！”
“说好的！”她大声、气呼呼地打断，“说好了我成绩维持在前三名就不管我的！不准反悔！”
她已经12岁了吧，个子倒是长高了，依然还是一副男生的样子，但嗓音却不可控制地婉转起来，一听就知道是女孩子。
“好呢好呢，你不是要找铮哥哥玩吗？他在房间里，你不去找他？一星期才回来一次哦。”
“他为什么不出来？”她问得小心翼翼。
“你铮哥哥说你太野了，怕真的要娶你回家，就不敢出来了。”父亲又乱开玩笑了。
“我又不要他娶我！”她哼了一声。
“我看你这么野，也就我们家敢要你，要不你就让你铮哥哥娶了算了。”
他听不下去了，浑身都不自在，走过去重重地把门关上。
他正在叛逆期，几乎有沟通障碍，怎么受得了听家长开这种玩笑。
外面安静了一阵，才听见她有点沮丧的声音：“铮哥哥讨厌我吗？”
“不会不会。”父亲连忙回答，又朝房间吼了句，“关什么门！没礼貌！”
他心里想着，你们乱开玩笑就是有礼貌了？又有点在意。
没有讨厌你。真的没有。
但还是没办法去打开门，脸上烧得通红，总觉得，被她看见太不好意思了。
那以后的周末，就再也没见她来过，即使她妈妈登门拜访，她也没一起来。

再后来他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城市的学校。
离开小镇那天他郑重地告诉父亲，他决定放弃画画。其实他从小就不喜欢，只是父亲要求不敢违抗，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明白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其实父亲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他放不下心里的期望，才一直逼着他学逼着他参赛。
他想开始走自己的路，他报的是新闻专业。
忙于学业的四年，连恋爱都无暇顾及。直到毕业开始工作，家人倒开始催起来了。
拒绝了无数家人的安排之后，再次接到父亲的电话。
“希希跟你考到一个城市了，你当哥哥的主动去找人家吃个饭什么的吧，学校伙食不好，就当给她改善生活。我刚找她妈妈要到了电话……”
这些年来他越来越独立，与家人的联系也越来越少了。父亲也老了，连期望的事，也不敢用强烈的语气了。
希希？他想起了那个桀骜不驯的野丫头的样子，12岁的时候还是一副男孩子的外表，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样子了。
她现在一定知道了自己从来没有讨厌过她吧？
于是顺从地记下了她的电话。

可是打电话去怎么说呢？
“你好，我是邹铮。”
——她会不会问“邹铮是谁”？
“小野人，记得铮哥哥吗？”
——她会不会直接说“不记得”？
毕竟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当年的野丫头现在已经18岁了，他想起自己12岁到18岁期间的变化，很多想记住的事情没有记住，很多该遗忘的过去遗忘不了……还记得她，并且有些期待。
她小时候其实是那么地令他羡慕，那么自由，那么快乐的样子，随心所欲地捣蛋，无法无天地玩。她说美术培训班不好玩，就可以不去学美术。
不知道她后来有没有学画。她确实是有着极高的绘画天赋。
不过也许她其实什么都有天赋，但她只爱玩。
18岁的她会不会变得像女孩子一点？
既然这么想知道，那还犹豫什么呢？

“哇！铮哥哥！”幸好她的反应不是想象的那样。
非常非常活力四射的声音，其中带着温婉的音调。无法想象她长成了什么样子。
“吃饭呀？太好啦！”
邀请也没有遭到一丝拒绝！
她就这么来了。
出现的时候，他反复问了好几次。
“你是希希？”
“你是林阿姨家里的希希？”
“你是三中上小学初中的那个野人希希？”
……
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穿着玫红色吊带连衣裙，留着长发，还别了一枚小花在头发上的清丽女孩是曾经的那个野丫头。
还真被父亲说中了。
其实眉眼间，他能认出来，即使走在街上遇到，他也能认出她来，即使她变化这么大。
“你什么时候转性的？”他控制不了，不顾礼貌地问。
“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呀！”她不满地撅嘴！她居然还会撅嘴！
带她去吃精致的菜肴，她吃得不亦乐乎。
“铮哥哥你是个大好人，知道我在学校没有好吃的特意请我吃饭！”
当然知道，都是从那时期过来的。
“铮哥哥你现在工作了哦，工作了是有钱人，应该经常请我吃饭！”
没问题没问题。
“铮哥哥你现在工作也是画画吧，你以前画得很好的，我很喜欢你的画！”
……其实，你画得更好。
他记得高三有次回去，父亲带回一份影印的图画，告诉他是希希的作品，让他学习学习，他当时抵触地没有搭理，但实际已经看清楚了。
“你呢？你现在还在画画吗？”随口问了句。
“我呀？没有正式学过的还是不行，不过在我们专业里，我还是画得最好的，所以包办了所有的宣传板。还是不可能有铮哥哥你画得好的。”
“我已经很久不画了。”他淡淡回答。放弃了四年的东西，已经遗忘了吧。
“好可惜！”她一边吃一边说，“小时候妈妈让我去美术培训班，让铮哥哥的爸爸教我，可那时候铮哥哥已经去上高中了，又不能跟你一起学，那还不如我自己玩呢！”
他心里一颤。
她不肯学的原因，是因为不能跟他一起吗？
又想起了那些娶娶嫁嫁的玩笑话来。
喜欢她吧。以前那个表里如一的野丫头他喜欢，现在这个外表经过了伪装的野丫头他还是喜欢。想起来，两家人其实从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希望能够结缘吧？
到底是什么时候分岔的呢？
不知不觉间，似乎明明可以青梅竹马一路走来，却越走相隔得越远。
现在骤然又走到一起来，合适吗？
错过了她情窦初开的瞬间，错过了她绽放的花季，错过了她忧伤的雨季，等到再见她，已经变成了不敢认的迷人女孩。
没有看到她改变的过程，也不是改变她的原因。
不了解她，也没有被她了解。也许画画能成为交集的原因，却已经被他放弃。
就这样突兀地介入她的生活，合适吗？

“铮哥哥，”她终于吃到满足，放下碗筷来，光彩四溢的双眼盯着他，“老实交代，有没有找女朋友呀？”
他连忙摇头。
“骗我吧。”
真的没有。如果你愿意……
“不过我可找了男朋友！”她的眼神变得温柔无比，“别告诉我妈！”

“别告诉我妈。”
他想起她8岁的时候举着竹竿打树上的果子，被他看见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她应该是喜欢他的。不会举报她捣蛋的铮哥哥，去山里玩被碰见也不用担心的铮哥哥，可以恶作剧叫他全名也不会真的生气的铮哥哥，放假回家的时候希望能见到的铮哥哥……
铮哥哥，一直都只是她的铮哥哥。即使6年未见她的感情也未曾变过。
一直都只是，哥哥。
他的心里一片难以抵抗的荒凉，将他袭击得溃不成军。

如果那时候，没有关上那扇门就好了。

“好好念书，找什么男朋友！”他强忍着荒凉的滋味说。
“好好念书，好好恋爱！”她答得理直气壮。
“要找个对你好的人。”他觉得自己有点老气横秋。
“对我不好就甩了他！”她满不在乎。

他突然又释然地笑了。
不谙世事的野丫头，说得轻松，你知不知道你会受伤害？
没关系，错过的那些，现在开始弥补。受了伤，你的铮哥哥会一直都让你依靠，直到你痊愈。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铮哥哥，不再只是哥哥。

KHDE

看开头我总感觉是5CM那种结局....

mr.s

一边听着恋风的歌一边看这帖子

jasonkiddyuan

最近马叉的主题都是催泪回忆录啊

寒沙空独

我又不是写自己的回忆。

7-up

咱也是..现在同时被2个妹子叫哥哥. 心好痛

陈小天

姐姐……

gold

没看到哪里好人啊

飞天de猪

蛋蛋的忧伤.....
好文!

Stank

mark 马区飞起来了...

Mianco

自愿买单，把自己想象成女人救星、爱情救世主的男主角。 曾几何时，我不也一样。

寒沙空独

我也想要个哥哥^_^

下次写个好弟弟好了。

sbjatlh

好文，又勾起我淡淡的忧伤...

神意

当哥哥的都是悲剧啊~

yamasaki

唉...一股悲伤的愁畅

寒沙空独

突然发现我曾经的哥哥们现在都找不到了……

天丛云剑

好人……是说那个“哥哥”终于只能成就一个“好人”了吧……

果然是淡淡的忧伤啊～～～

兜里有钱钱

就这样就完结了？。。

老实说我都脑补了 “妹妹和男友吵架后找哥哥倾述然后被男友误会接着俩男人对P最后妹妹为了阻止他们而对男友说了狠心的话，然后当哥哥觉得妹妹可以转变为女友的时候妹妹突然醒悟（觉醒？发现？）自己依然深爱着男友……”

。。。。。。好狗血。。

lcllcl

鄙人表妹也是喊我“铮哥哥”
我该高兴还是痛哭……

寒沙空独

表妹有什么好哭的。

名字随便起的，谐音。

寒沙空独

好人……是说那个“哥哥”终于只能成就一个“好人”了吧……

果然是淡淡的忧伤啊～～～
天丛云剑 发表于 2009-8-21 16:37

我觉得我现在写东西受S1影响了，照这么发展下去邹同学肯定会成为S1众认为的好人吧。

可这又有什么不好呢，真心喜欢的话。

rehon

我想看後續又不想看後續…

リヒティ

哥都变传说了

sorgera

  mb 当哥哥的都是作为好人备胎存在的

寒沙空独

没后续了。

这后续还需要写吗？

01046

文青文青

寒沙空独

没错。

萨满跳神难

信春哥，得永生。
信铮哥，纠结死。

refo

作者算什么角色？

真没看懂

林小玉

后续后续~

76/89

不算好人吧
不过有些可惜就是了

木子牛

蛋蛋的忧伤，马区的风格！很好

zzcvvv

如果分离是唯一的解脱 最后的话我来说
如果永远你不必再难过 遗憾让我来过
就算过去的回忆太脆弱 连未来也没有我
爱着你仍是我的执着

走到感情关键时候却握不住你的手
还能有什么藉口让爱再回头
多少的爱说不出口
就让时间帮我说话我一个人拼命挣扎
总比两个人一起难过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