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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平台] 【超长访谈】UCG采访游戏中文配音工作室项目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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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8 11: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itsmyrailgun 于 2020-9-8 11:34 编辑

这篇很长,约8000字,完全读完要20分钟。很长,但是看起来基本上没有什么后期编辑,有很多临场发言的要素。
删除了头尾的问候和祝福段落,原文转自UCG: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546101976891424#_0

抛去配音工作室本身所做的项目(所以帖子标题也不写该项目名,提到名字的一律用【该项目】替代,其他项目都替换为【之前的某项目】,角色名大部分已经替代为主角和配角),大概聊了这些东西:
1.3D游戏配音时需要面对的如何处理“距离感”“角度”的问题
“3D开放世界会存在一个问题,就是比如我和你说话,现在我们距离大概是三米,那么在这个范围之内,怎么能表现出三米的距离感?”

2.大型游戏项目配音时项目经理面临的演员状态的调控和把握问题(比如把标记都改成演员喜欢的颜色)。
“因为这个项目不是一个星期就能录完,咱们先冲一冲,之后再歇半个月是吧?因为大家要长期工作,所以就必须排得特别合理,让每个人既能保证一天出的量,也能保证他有休息的时间,甚至要保证他外头有一些自己的活也能够完成。”

3.动画配音和游戏配音,舞台剧唱词的共同点以及区别
"比如说我们在演话剧的时候,我们的身体各方面都是我们的工具,而在配音的时候只有这一根管道是我们的工具,是我们的表现手法。所以我们可能就要将所有的情绪更加集中和准确地通过这一个通道来表现。但是其实所有的心路历程和感受都是一致的,必须是一致的。像那种面无表情,但是能撕心裂肺地发声的情况其实是不存在的,是不真实的。语言的准确度是武器,是“基操”,在基操的过程中,真实是一定要强调的。"

4.关于中文配音演员需要现场学外语,甚至还有外语脏话的问题。“我们有很多年纪大的六十、七十岁的老师来现场学不同地方的语言。而且有些音在国语里没有,比如有的是什么小舌音、大舌音,太难发了,但有的老师也还真得现场学”

5.关于配音理念上和欧美的差异——
“中国的配音理念和日本更加接近一点,也有一些变声的东西,但是对于这么写实的生活的游戏,就不能这样。你必须松,可声音一掐你怎么松.......”



※为照顾阅读体验,本文在采访原文的基础上进行了适当删节和整理。​

采访对象(从右至左):

马明:本地化外包负责人(Dimlight Studio)

洪海天:配音总导演(海天工作室)

张琦:主角(女版)配音

彭博:男配角配音

严丽祯:女配角配音



Q:记得洪导在去年分享过,【该项目】也是“盲配”的,也就是说配音的时候其实是很没有画面内容的对吧?那么能不能和我们分享一下具体流程是怎样的呢?


洪海天:这是一款开放世界游戏,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的场景或者不同的选项全部都用视频展现。有一部分我们是听到原声,然后可以根据原声的内容去推测或者去想象当时的场景,想象人物关系等这些细节。但是其他的部分就只能马明老师跟我们说故事背景,然后我们“ABAB”这样搭戏把它顺下来录完。总之,有一部分是有原声参考的,有相当一部分没有原声的就是盲配的。



彭博:我可以参考的唯一一段游戏画面,让我印象特别深,就是他们潜入的那一段,后来拿回来重配的。马老师说是用画面让我们看一下角色之间的距离,结果那段画面还出了BUG:我配的角色“嘣”一个模型蹦到了两个说话的NPC中间站在那儿,然后马老师说“这个不要管,你就当他躲在墙后面在偷听”——这就是唯一的画面参考,特别搞笑。



马明:没有画面其实是很多游戏的一个常态,这就会面临很多技术上的难题。大家玩游戏都知道,3D开放世界会存在一个问题,就是比如我和你说话,现在我们距离大概是三米,那么在这个范围之内,怎么能表现出三米的距离感?没有画面而光靠描述其实是很难把握的。这是非常细节的技术问题,如果是配电影有画面的话,看到两个人的距离,甚至通过看他的表情,我就可以针对他的表情去做很多的东西,但相比起来我们没有画面就没有办法。但是波兰方面还是很好的,给了很多很细的剧本上的描述,都会告诉我们大致的场景,这个人当时的状态,说这些话时的状态等。绝大多数情况会有原声的参考,但是我们也仅仅是用来听一个感觉,我们更多时候还是希望演员自己能够走到那个状态里面去,而不是去学原声。因为老外和中国人的情绪表达总是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我们想要让它更容易让中国人理解。



Q:张琦老师是为女版的主角配音的是吧?这个角色比较特别,她有三个不同的出身,而且在流程里面有一些对话也是由玩家选择的。那么相比为其他性格单一的角色配音,有没有遇到什么新的挑战,或者是一些有困难的地方?


张琦:重要的是我们对于剧本和整个剧情的了解。我们演员在录的时候,会先进棚听原声,先了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任务,大概掌握我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这里我干嘛了,之后我怎么样了……马老师还有导演都会跟我们讲一遍并捋清逻辑,然后他们会在每一个不同的身份上面做一点小小的设计。比如说,如果我是公司出身的,可能我在提到公司这方面内容的时候就会显得很专业严谨;如果我是街头出身的,那么整个人的状态会再“痞”一点,匪气多一点。马老师和导演这边团队会在这些方面把我们给规整住,把轨道给架好,然后我们就在里面“开车”。









Q:在为这款游戏配音时,会不会存在工期紧,任务量大的问题?


洪海天:我们确实工期特别紧,任务量也特别大,但是我们做了非常好的安排,我们最多的时候开了四个棚同时录,马老师给我们每个棚都配备了翻译。然后他事先会比我们多一点了解故事剧情和节点,因为我不能够分成四个人,所以除了我以外,我们海天工作室好像动用了四到五个导演,每个棚都有派,然后分别指导。



Q:各位演员觉得相比其他项目有什么不一样吗?
洪海天:其实演员这边我们有做很好的安排,比如说主角我们不让她太累,一天只排半天,比如说她上半天,男主角下半天,或者倒过来,那么大家都有充分的休息时间。因为这个项目不是一个星期就能录完,咱们先冲一冲,之后再歇半个月是吧?因为大家要长期工作,所以就必须排得特别合理,让每个人既能保证一天出的量,也能保证他有休息的时间,甚至要保证他外头有一些自己的活也能够完成。就是这样协作统筹安排,最后使这个项目都能够弄得很好,也不损失质量。



马明:整个项目期间还遭遇了新冠疫情。我们当时是为了保证演员们,尤其是男女主角能够到场补一些戏,还会派专车去接送。我们最多的时候开四个棚,最少的时候也有一个棚,绝大多数情况下是至少两个棚起。我们并没有把时间卡得非常紧,虽然我们的日程很紧,后面波兰人天天拿鞭子在追,但是我们不会说“来,今天一天全录了!”是吧?也不会说“今天只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这儿有400句台词,管他什么你就录完就行。”我们不会这样赶进度的。有的时候演员因为状态不好,可能录个五十、六十句他们可能就受不了了,或者整个身体状态不好。因为很正常嘛,人都是吃五谷杂粮的,都有不舒服的情况,“那行,今天就把你放掉”。我们不赶鸭子上架,“硬填”这种我觉得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洪海天:不能因为那些事情损失质量,这是我们一直首先保证的事情。



马明:而且演员也是人,演员也不是说收了你的钱,就得无条件地任你摆弄,对不对?因为从一开始它就是一个大项目,定性了,所以在各方面都要去协调好,演员的情绪各方面也要照顾。甚至说我们在处理演员的在线投稿的时候,我如果要给这个演员标注东西,那么我就不能用明黄色,而是尽可能用那种天蓝色或淡蓝色,就跟监狱里面给犯人看的那种很像。(笑)因为你太长时间看一个太亮的颜色会对视觉产生影响,对心情造成影响。我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啊,我自己看多了我也烦躁你知道吗?然后女生给配爱马仕的颜色……这虽然是有点开玩笑的意思,但是确实在用,也就是说明了工作上其实有很多细节,不是说“来,录,好,出,下一个!”那就变成做方便面了。



Q:那么可以透露一下你们总共录制了多少句台词吗?


马明:准确地说,我们目前为止已经录了十万句。但实际游戏中不一定会有十万,因为就像拍视频一样,肯定会有剪掉的,会有浪费的东西,有些台词甚至还会录很多不同的备选,比如说对不同情绪的掌控,这些都会有一些。



Q:在游戏项目里面,这样的量算是非常大的,还是说比较正常?


马明:如果说单机的,单批次的,我觉得这个是最大的,包括在英文里面它也是最大的。觉得他比【之前的某项目】还要大15~20%左右。



Q:这个比例是把【之前的某项目】和【之前的某项目】(【之前的某项目】的两部大型DLC)也算进去吗?


马明:对,都算上。而且我们现在只是Basic Game(游戏本体),还没有算DLC。



Q:在游戏上市之前是不是还需要调整一些台词?


马明:对,本地化录入的过程其实是比较简单的,就是说我做好音频发给他们,他们直接往里面导入就可以了。所以我们还得做调整,只不过还是需要规划。因为又不是自家人,比如说我跟彭博住隔壁,我说这块要改,“咣咣咣”敲门,彭博来帮我改句话——如果这样就简单了,但很多时候都去要去协调,这个其实还是比较麻烦的。









Q:【该项目组】里面有一些角色,他们在本地化之后除了会说中文以外,还会说一些他们自己的母语,例如杰克就会说一些西班牙语的单词是吧?那么挑选配音演员的时候,是配音演员要现学这个词的发音,还是会专门挑一些掌握这类外语的演员?


彭博:现学的(笑),杰克说的算是“墨西哥西班牙语”吧。我们首先要去明白它的意思,然后听说话人的情绪,听他的发音。因为我没怎么接触过拉丁语系,所以需要反复听,我们甚至会慢放,去把每个音节听仔细了。

洪海天:或者两个音节当中有空当可以拆开,前后录完以后再拼接,这类情况太常见了。不光是彭博老师,我们有很多年纪大的六十、七十岁的老师来现场学不同地方的语言。而且有些音在国语里没有,比如有的是什么小舌音、大舌音,太难发了,但有的老师也还真得现场学。



马明:而且不是一两个词的问题,有的时候是很长的一大段话的东西。我觉得好像只有主角没怎么说过“外语”,剩下的很多角色其实一直都有说,包括日语、海地语、墨西哥语和俄罗斯语等等。



Q:说到日语,我想起游戏里面有个角色叫荒坂赖宣,他说的话有一些日式的口音在里面,中文配音的时候也营造了一种“外国人在说中文”的感觉。这个想法是本地化团队这边提出来的,还是波兰方面提出的要求?


马明:波兰没有要求,我觉得这算是影视配音圈里面比较常见的情况。即使是日本人说话的口音,我们也做了一些调整。比如说荒坂赖宣,他是巨头企业的太子,那么他一定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对吧?那么他的中文,也就是说他的英文,一定是说得比较流畅的,不可能一嘴“大碴子味”是吧?这样会不符合他在国外留学的身份。但是有一些也可能是很重要的角色,但是他们的出身可能没有那么“高级”,所以我们就希望他们说话时口音重一点,显示出不一样的感觉。







Q:严老师在此之前的配音工作,基本是以动画,以及手机和网络游戏的角色为主是吧?那么在为【该项目】进行配音的过程中,在感受上会不会有一些差异?体验上有什么分别?


严丽祯:为动画片配音和为游戏配音肯定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首先在语式上面就有不同。导演会特别要求我们配音的时候要口语化,但有可能是我配音习惯的问题,有时候会不自觉地就去“端着”。这时候导演就会特别给我指出,说我们还是要口语化,要正常交流的效果——所以这对我来说其实也是一个问题。



洪海天:因为动漫的配音和真实世界游戏的那种感觉太不一样了。动漫配多了,可能夸张更多呀,语音语调更拐弯呀,声音可能变化更多。但是现在反而要去找到特别松弛的、自己平时说话时的感觉,来进入这个角色,其实这就是一个难点。



Q:在这次的本地化团队中,其实有不少演员也是参与过【之前的某项目】的配音工作的,那么与【该项目】的配音比起来,大家觉得二者有什么差异吗?


洪海天:我那天还打了一下那个游戏,在游戏中人物会出现在画面上“你说,我说”对吧?基本上它是一个比较平面的交流过程,我只要这个戏说对了就行,不需要考虑景深,不需要考虑很多细枝末节的动作,就像广播剧那样。但是【该项目】不一样,它所有的话都有景深距离改变,很多对话中伴随着很多动作。比如说这位外科医生,他是一边做手术一边在说话,转身他又回头跟谁说了话,这些非常细节的东西在【之前的某项目】里是没有的,相对来说【之前的某项目】稍微简单一点,【该项目】的难度非常大。对于在三维空间里的表演,需要演员在大脑里产生“脑补”,要想象整个场景,我跟谁的位置变了,距离变了,人物关系变了,自己细节的表情等等,需要将这些全部都揣摩到位以后才能配,特别难,对我们中国的演员来说太有挑战性了。因为我们有听到一些老外的配音,他们的演员可能都是来自好莱坞或者百老汇的,所以演员的级别是很高的,他们一下子就能够把握到“我要在这段当中做什么?我要怎样去跟对手交流?”但是我们的演员因为这类工作经验还是很少的,要他们现场脑补、现场学习的话非常难,让我觉得我们跟国外的演员还是有差距的。









Q:我看过去年放出的一段CG影像,其中展现了各位老师进行中文配音的过程。我注意到在杰克处于重伤状态时,彭老师除了声音以外,在自己的面部表情上也有所演绎。想问一下这是一种个人的习惯,还是说这也算是一种配音的技巧?



彭博:都有吧,可能我个人习惯还是尽量代入。他要死了,我不能光发出他要死的声音,然后脸上却很欢脱的样子,或者面无表情。结果拍出来真的是很难看,但也没办法,我就是这个工作习惯。而且因为我配杰克时还得挂着“把嗓子撑开”的Buff(效果),在常年挂着Buff的情况下,脸已经是往下耷拉着了,再加上他快要死了,那就更是扭曲了(笑),观感上的确是不太好。



洪海天:其实配音演员和真正的舞台剧演员、影视剧演员是没有差别的。他们走的心路历程我们全部都要走一遍,但是他们可能更多地在表情细节、走位、行动、肢体上有过练习,我们只是没有练习这一部分,但是其实整个过程和真正的演员是一样的。只是我们仅仅保留语言和声音这一部分,也就是说在我们创作的时候,如果角色是一个面目狰狞的表情,那我们也要做到这样的表情,因为是里外一起激发演员的语言和创作的。所以配音演员的表演,和你看到的角色的表演其实是一致的。



张琦:我觉得导演说得很对,其实我们配音演员首先要是一个演员。比如说我们在演话剧的时候,我们的身体各方面都是我们的工具,而在配音的时候只有这一根管道是我们的工具,是我们的表现手法。所以我们可能就要将所有的情绪更加集中和准确地通过这一个通道来表现。但是其实所有的心路历程和感受都是一致的,必须是一致的。像那种面无表情,但是能撕心裂肺地发声的情况其实是不存在的,是不真实的。语言的准确度是武器,是“基操”,在基操的过程中,真实是一定要强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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