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荒漠在哪里》

塔那

年底了，随便水一篇，讲点开心的事情，讲点吃吃喝喝，讲点勤奋工作的好干部。
FBI Warning：塔那宇宙，纯属虚构，与现实位面无关。


1
“你们洛〇，用现在网上流行的话讲，就叫美食荒漠！我早上到食堂里一看，啊，这都是啥，那都是啥？一点食欲都没有！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从省里下放到你们这里来。”局长在班子会上发出了暴论。上至班子成员，下至列席科长，全都用冰冷的眼光望着他，等待后续。
局长投下炸弹：“昨天我跟市长说，今年市里振兴洛〇美食的任务我来接。”
副局傻眼：“……啥任务？”
“振兴洛〇美食！”
“跟咱单位有啥关系？商务局死哪儿了？跟你有啥关系？你瞎揽啥？”
局长振声道：“因为我觉得你们洛〇就是个美食荒漠！我要好好整顿你们洛〇人的饭桌，让你们吃点好的。”
副局哭笑不得：“说得好像省城有啥好吃的似的。省城除了烩面还有啥？胡辣汤？我觉得都没有咱这儿的牛肉汤好喝。”

2
礼失，就要求诸野。局长决定踏上寻访洛〇美食的道路，周五晚上发出通知，要求几个科长周六一早在机关门口等着和他一起下县。科长们很迷茫，纷纷去问办公室主任，局长这是要带队去吃吃喝喝吗？办公室主任点头：“对。”
“兴师动众，公款吃喝，不太好吧？”
“自费。AA。”
“能不能不去？”
“不能。”
“去吃什么？”
办公室主任掏出一张彩色打印A4纸：“这周吃美团热榜牛羊肉汤top10。龙门三旦，孟津铁谢，瀍河东关，老城南关，涧西龙鳞路，宜阳韩城，伊川白沙，嵩县库区，以及其他。排名不分先后，走到哪儿喝到哪儿。回来之后开品汤大会，每个人要推荐出你认为的最佳汤馆top3。”
科长们大惊失色：“疯了吧！只喝汤吗？为什么啊！”
“对，只喝汤。因为上次开会副局推荐他去喝牛肉汤了。你看，局长多民主。”办公室主任说：“所以，你们想吃什么，记得下次开会提出来。”
“……”
喝汤的队伍在外游荡了一个周末。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摇摇晃晃，走起路来仿佛能听到肚里咣当咣当的水声。

3
局长组队喝汤的壮举立刻传遍了全市。闻者或沉默，或惊叹，或啧啧称奇。一位汤馆老板拎着一箱熟牛肉跑到局里，说：“哎呀你们那天早说是来调研的嘛！也不会闹得那么不愉快了。打汤的师傅不知道是领导，说话不得体，我已经狠狠批评他了。”
不知情的人问去喝过汤的人：“咋了，这是在人家店里发生了啥？”
有科长解释：“那天喝汤局长嫌人家的牛肉火候不够，让师傅再回锅滚一下。”
“他有毛病吧！”
餐饮协会的会长专门找上门来拜会局长，说：“我们最近准备办一个汤文化节，请了各路知名汤馆齐聚一堂。听说领导很爱喝汤，想请领导来当特约品鉴嘉宾！”
局长很高兴：“哦哦，好啊好啊！你们这个文化节都有什么汤馆来参加啊？”
“应有尽有！只要是你听过的都有！”
“有老李家吗？”
会长把头扭了过去：“……没有。”
局长很不高兴：“为什么没有老李家？我最欣赏的就是老李家！我跟你讲，你要是不请老李家我就不去！”
会长沉默半天，终于爆发：“老李家他的汤是陕西水盆羊肉的做法，肉也不是本地的肉，我们不承认他是洛〇汤！”

4
局长的周末美食之旅连续进行了两个月，带着科长们吃遍了全市大街小巷山沟沟，吃遍了或有名或无名的店铺食堂，吃遍了烧鸡卤肉、面条点心。科长们每逢周末倍思亲。局长美食家的名气也打响了，进到哪个店里都会很容易被认出来，享受到了和探店博主一样的待遇。一次局长下县，半路内急，正好路过一个网红餐厅，就临时停车进去借个厕所。前台小妹盯着局长看了半天：“您是……王局，是吗？”
“啊啊，对。”局长随便应付两句，直奔厕所。等穿好裤子出来，饭店老板已经带着主厨在大厅恭候了：“领导您来了？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来都来了，干脆歇歇。
局长说：“你这儿有什么小吃？”
饭店老板愣了：“那还……真没什么小吃。我们主要是做鲜鱼火锅的……”
“啥都可以，随便来点。我还要赶路，垫垫肚子。”
饭店老板一番思索，安排大厨给局长做了份炸鱼薯条。
网红餐厅依山傍水，环境优美。局长端着盘子，站在路边看着风景，仿佛一位孤独的美食家。一口炸鱼，清风徐来；一口薯条，水波不兴。
局长吃得正起劲，一辆公务车从公路上开了过去，随后又倒了回来，停在局长面前。车窗降下，市长探出头来：“哟，在这儿探店呢？”
局长赶紧把薯条噎进嘴里：“没有没有，随便吃点。”
市长看看局长手中的空盘子：“吃的啥？好吃吗？”
局长说：“鱼，还行。”
市长推门下车：“那我也在这儿吃吧。”
局长点头哈腰把市长引到店里，对饭店老板说：“给市长上锅鱼。”
饭店老板瞳孔剧震。
局长就这样陪着市长吃了一锅网红火锅鱼。席间无话，只有箸匙起落，碗碟微响。市长很利落的吃完饭，擦嘴起身，问局长：“多少钱啊？”
局长赶紧说：“没事没事，已经结过了。”
“问你多少钱呢。”
局长老实报上价钱。
市长咂嘴，说：“你挑的这个店啊，有两个特点。一个是贵，一个是难吃。也就占个位置独特风景好了。不会再来了。”
市长驱车离去。留下局长在风中凌乱。

5
吃来吃去，局长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在一次会上提出：“你们洛〇，是不是只有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单品，没有一个成体系的席面的？”
有科长按捺不住想要发言，被身边的人用眼神严厉阻止。
“嗯？怎么了？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啊！我一直说洛〇市美食荒漠你们一直不服，不服你们提出理由来啊！你们说说洛〇有什么席面？”
副局心理斗争了许久，终于开口：“要不中午咱们一起去真不同水席楼吃水席吧？”
局长去了。局长吃了。局长被征服了。从水席楼回来之后局长一直狠狠灌水，说：“齁死我了！那就是一桌子十几道胡辣汤！你们洛〇人都是吃这种东西长大的？”
“洛〇人也不是顿顿吃水席啊。”
“你们是不是拿这个招待外地客人了？”
“偶尔，偶尔。”
“所以你们洛〇菜的口碑这么差！”局长气坏了：“决定了！我也不去调研什么市井美食了，我要改造水席！”
“不是，你想把水席改成啥样啊？”
局长带着班子成员冲进机关食堂，向大厨借了一个锅台，亲自下厨做了一道鸡蛋青菜蒸银鱼：“就这样，清淡一些！”
班子成员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副局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咀嚼，皱眉，再咀嚼，沉思，问：“没放盐啊？”
“没放那么多！”
“这能吃饱？”
“控制食量！”
有人在后排小小声说：“这就是饿肚的蒸汁银鱼。”
“谁说的，给我站出来！”局长暴怒。无人应声。

6
牛皮吹归吹，局长终究对自己的厨艺还有一些自知之明，不敢太过不自量力。于是找到了一位混的比较熟的饭店主厨，向大厨阐述了自己对洛〇水席的极度不满。大厨是粤菜师傅，对洛〇人热衷的胡椒汤底腹诽久矣，和局长一拍即合，当即答应愿意协助局长完成改造洛〇水席的艰巨任务。洛〇水席一共有二十四道菜，八冷盘、四镇桌、八大件、四扫尾，两个人每天晚上在机关食堂的后厨碰头，展开头脑风暴，边思考边实操，试做出了各种魔改菜品。水席中有一道素海参，两人提出这种淀粉制品属实不上档次，要用真海参进行替代，太子换狸猫；水席中还有一道焦炸丸子，两人提出要改进汤底，添加鲜味，炮制出了“金汤虾球焦炸丸”。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最终凑成了一桌粤菜口味的新式水席。
席面正式发表后，先请局里面的同志们来试吃。同志们吃完，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敢发表意见。局长又请了几家饭店老板来吃，饭店老板们吃完，皱眉苦苦思索，谁都说不出话来。局长最后请了各个市直委局的一把手们来吃，委局长们吃完，交头接耳讨论半天，说：“王局，你要不直接请市长来吃吧，让市长拍个板。”
市长应邀而来，还带来了接待办、文旅集团的头头脑脑们，满满坐了一桌。大厨紧张得连上菜的手都在抖，放下一盆鱼，向市长介绍：“这个是镇桌第一道，呃，黄河虎头鲤。”
市长吃完一碟，不置可否。秘书示意大厨加速。
局里的同志们排成一队趴在传菜窗下听墙根，鬼鬼祟祟，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菜一道一道地上，市长一道一道地吃，有时皱眉，有时咂嘴，始终不见笑意。席面渐渐进入尾声，市长喝下一小碗扫尾的山楂米酒，对局长说：“你这个席，平心而论，还行。四面八方，什么味道都有，确实有独到之处。”
局长喜笑颜开：“啊啊，那太好了！谢谢领导首肯！”
“但是就是不像洛〇水席。”市长敲敲盘子：“你开个店卖这些菜，挂牌子叫水席，是会被人砸店的。”
“……”
市长低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想做粤菜。你是因为书记是广东人，对吧？”
局长噎了一下，老实点头。
市长冷笑一声：“你还是把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吧。”说完，起身离席。
局长和大厨怅然若失。

尾声
局长的美食大业创业未半中道崩殂，十分失意，跑去省里，找到早已高升的老领导大吐苦水。老领导闭眼听完局长的抱怨，缓缓从老板椅里探起半个身子，说：“说了半天，就是你一年到头正事没做，光操心这些个破事了？”
“……”
“不过你说的有一句话，我倒是很认同。”老领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讥笑：“洛〇确实是美食荒漠，有个JB的本地美食！”
“对吧？对吧！”局长忽得知音，喜上眉梢。老领导砰地一拍桌子：“所以——你踏马的到底在瞎忙活个啥！”

（完）

塔那

番外：《年终彩蛋》
不知不觉塔那宇宙也过去很多年了。讲一些关于这个架空宇宙的日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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