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过多地纠缠在读者间主观看法差异带来的矛盾上,本文将把下述讨论建立在丸户史明对《路人女主》一书的自评之上:“本作对于读者年龄层(15岁)做出了妥协。” 在《路人女主》一书中,我认为是存在两个阅读层次的,并且两者之间有着不可妥协的矛盾,唯有做出一个大家都不希望的假设,才能将矛盾调和。 第一个层次,是丸户史明在写这本书之初定下的基调,用他一贯擅长的情感线索作为发展脉络。但这条线其实比较晦涩,主要是因为伦理君和几个女角之间纠缠的关系复杂度很高,当然,读者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去解读,但我认为还是应该把它本身放在至少有白学高度上来考量比较合适。 第二个层次,是丸户史明在写出第三本开始,被迫于读者年龄层而降低的一个层次。其具体表现在伦理君和几位女角之间的理想关系,即伦理君要做同人,而几位女角分别担当了该同人制作中不同的职务,通过原画、剧本、音乐、程序来给各个女角定位。在这个层次上,本书平平无奇,是一种常见的校园剧展开。 两个层次之间的矛盾之处就在于:假设把全书定位在第二个层次上,那么无法解释情感上伦理君对几位女角欲放还留;如果把全书定位在第一个层次上,又无法将伦理君到底为什么要做同人这个根本问题弄清楚。 通常,这个时候我们会把两个层次结合起来,即:伦理君和他的后宫们为了做同人而奋斗,期间夹杂着福利、感动、热情的青春宅味校园爱情喜剧。完美了。 完美么? NO。这里面的矛盾更大了。 看过书的读者和只看动画的观众是不同的,动画中刻意削弱了一部分圣加藤的小动作,尽管有第0话和伦理君的对话,也有败犬描绘圣加藤生气表情等场景作为表现,但相对于书中圣加藤的气场来说,动画已经非常客气了。 伦理君做游戏的初衷是什么?是在坡道上遇到圣加藤,被她回眸一笑俘获心魂的感动。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对圣加藤一见钟情的伦理君就此开始了制作同人游戏的路。可以说,圣加藤是伦理君作为一个同仁作者的引信,没有圣加藤,败犬画的再好、学姐写的再棒,也不会被揉进伦理君的同人社团中,也不会有后面复杂的情感纠葛。那么圣加藤呢?圣加藤是一个对伦理君有着相当透彻认识的人,从第一次受邀去家里过夜就能答应下来可以看出,圣加藤其实是牢牢把控着伦理君的尺度的。主线内容贴近宅宅生活,但又提出了圣加藤这样一个非宅来作为外部参照,不论作为书名还是作为真.女主,圣加藤的表现对于沉浸在自己圈里的宅宅都是具有相当吸引力的。然而这很奇怪,一个才刚一见钟情,对方却早已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如果不是圣加藤早已芳心暗许、暗中观察,怎么能把伦理君这样一个足不出户的宅宅摸透澈? 一开始,圣加藤和伦理君就站在了奇怪的信息不对等条件之下。从去百货商店和败犬别墅事件可以看出来,圣加藤对于伦理君的把握简直到了明察秋毫的地步,没有什么能逃出圣加藤手心的动作,一切伦理君和其他女角的私约甚至都可能在圣加藤的掌控之中。 那么,对于一个早已芳心暗许,一个一见钟情的两人,为什么故事还能拖这么长? 那就需要撕逼大战了。 之前说过,这本书的第二个层次是简单的校园宅味喜剧,剔除掉爱情部分,制作同人的过程和发展十分明晰。然而几位同人制作者之间也是撕逼关系,撕逼大战是围绕着伦理君展开的,各种轻小说里常见的卖肉手段都用上了,没什么可说。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在这些大腿和胸脯之间,伦理君究竟是如何保持镇静的?当然可以简单归结为缩,死宅嘛,缩就是一切的根源。可谁都能看出来,伦理君面对学姐和表姐的诱惑,好几次险些把持不住。特别的是,败犬和圣加藤很少用到卖肉手段,最多稍微打扮一番让伦理君赞美几句,学姐和表姐倒是就差脱裤子了。两组形成鲜明对照的角色之间除了符合“傲娇”、“御姐”等固有属性的行为外,其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伦理君多看我几眼“这个目的。这种女角间相互竞争的套路想必大家都看得多了,从龙X虎到出包暗,反正无非是手法高下、福利偏好而已。此时,我们需要引出《路人女主》这个标题,这里面女主自然是圣加藤,”路人“一词倒不是真的把她丢在路人甲的位置上,而是说圣加藤不参与这些撕逼。可以在动画里也明显看出的是,学姐、表姐、败犬之间斗争十分显眼,就算是傻逼都能看出她们在抢男人,而圣加藤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悠然南山外,运筹帷幄中,只等她们打的精疲力尽了,安安稳稳往伦理君身边一站,像个过路人一样”不经意“地回个头,男人就摇着尾巴跟上来了。 对于始终在卖福利的二人组,和依靠幼驯染关系的败犬,伦理君以坚定不动摇的信念坚持同人制作的目的不改变,十分令人赞赏,不愧为宅界忠诚的布道保罗。 现在回到第一个层次。假设伦理君和某位女角发展到进一步的关系了,其他几个人有可能还忍着他们秀恩爱留在社团吗?大概不能忍。从这个角度来说,伦理君于几位女角情感线索层次是约束同人制作这个理想层次的必要条件。如果不能坚持徘徊在几位女角中间,那么理想层次就要崩溃,伦理君面对这样一个修罗场的窘境,非常明确地表达了中立立场,读者也才有了撕逼的内容可看。 但这又和前面的一个问题矛盾了:伦理君对圣加藤一见钟情,圣加藤早已对伦理君芳心暗许,两人两情相悦,又怎么会允许败犬学姐表姐这些人插足?她们做的岂不全是无用功? 至此,我们可以把两个层次上《路人女主》的赏析方法总结出来了。 从第一个层次,也就是情感纠缠的层次来说,伦理君为了一见钟情的圣加藤制作同人,而圣加藤早已对伦理君有所情愫,在你不言我不语的默契下,两人组建出社团进行同人活动。参与同人活动的几个女角之间相互撕逼,为了防止社团在有所产出之前崩溃,伦理君故意对她们的殷勤视而不见,一心只向圣加藤;圣加藤则小手段不停地暗示其他女角”伦理君始终把握在我手里“,以旁观者清的”路人“态度面对丑陋撕逼。 从第二个层次,也就是简单的校园剧层次来说,伦理君拉着一帮女生作同人,木讷的伦理君一心只想做同人,单纯天真的加藤惠在旁以”非宅路人“身份吐槽宅宅世界,几个女角为了于男主的关系展开各种固定桥段。 矛盾点就在伦理君和圣加藤究竟是不是真腹黑,伪单纯。如果他们是纯粹的情感倾轧或者单纯地制作同人,那么自然不会有什么腹黑圣人之称,然而在伦理君既要保障几个女角为自己的同人制作卖命,又坚持着对圣加藤的死心踏地之下,整部作品都覆盖在了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里。 喜欢简约的读者,固然可以将《路人女主》一书看作校园宅味爱情喜剧。但从更现实的角度来看,这本书中以圣加藤为首的现实意义代表也十分强烈,尽管顶着”路人“的头衔,却小手段频出占尽先机;尽管有着伦理君死心踏地,还要配合他牵制其他女角……圣加藤的黑暗面简直将她单纯的形象彻底化为了面具,遮蔽在这之后的腹黑尽显无遗。除非你承认圣加藤和伦理君就是心机婊和风筝男,否则就无法将两个层次做到完美的结合——总有那么几处让人分不清是现实写照还是小说手法的地方让人模糊了界限。正如圣加藤这样一个对宅宅世界而言的“路人”突然闯进去,搅个天翻地覆后再不动声色地炫耀现充一样,这部作品也是对那几个只会卖肉卖傲娇的女角的无情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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