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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帖，非论文。非常感谢伊甸的帮助，欢迎指正错误。转载不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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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华灿烂：天使的故事与传说
（一）：创生篇
说到奇幻小说和各类动漫之中的天使，大家都不会感到陌生。这些全身光芒、背生洁白羽翼的美丽人形，总是会在读者的心中激起神圣的喜悦和无限的浪漫幻想。奇幻的世界虽然光怪陆离，但还是在受着现实的影响。像天使这样的宗教形象在奇幻中出现，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我将尽力引领，来让读者进一步了解那高高飞翔，直到人的目力无法企及的广阔天宇之中的真实。
其实“天使”这个概念，从远古时代就已经存在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天使的想象也产生了不同的变化。而在中国的古语中，“天使”这个本是指“天子（皇帝）的使者”，是很崇敬的称呼；在基督教传入中国之后，牧师们也就借用了这一词汇，把圣经中的Angle叫作天使，但那意义已经转变为“天国的使者”，与原来不同了。说起来，Angle这个词本来也就是从拉丁语的Angeli而来，Angeli的意思也是“使者”；这样看来，这个古语的翻译，实在是与原意很相称呢。
在不同的时代中，天使的形象也不尽相同。在我们开始来了解天使之前，这一点是必须明了的；其实，天使这种介于人和神之间的造物通常产生于一元神论系宗教的神话。与此相反，在自由的多神教系统中，所有高级存在都可以被称为神灵。虽然有些神也会被上级神役使（如希腊神话中的虹霓女神Iris伊莉丝，以及北欧神话中的战女神Valkyrie瓦尔基里），但它们毕竟也是神，是神系中的一员。但是在一元神信仰中，和人间的帝王一样，作为神界帝王的神只有一个，但它也经常需要有人供其使唤，可那又不能是和主人同样的神；这样，人们就想象出了天使这样一种特殊的群体。
首先要说明的是，天使并不完全是犹太或基督教的产物。波斯的琐罗亚斯德教（又称祆教、拜火教）也有天使的概念，在光明世界的至高善神阿胡拉玛兹达周围就围绕着许多天使，一如基督教的天使围绕上帝的圣座；但不同的是，这些天使实际上不过是一些次级神，并且都是世间各种特质的象征（如“善思”、“随心”）。虽然也有少数的天使具有人的性质，然而琐罗亚斯德教的信徒在和他们的玛哥斯僧侣谈论天使的时候，他们所想表达的，和基督徒跟牧师或犹太人跟拉比们所理解的天使并不相同。而更后来的伊斯兰教中的天使则是受到基督教的影响，与其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
现在，就来说说一般意义上的天使吧，那便是指犹太教和基督教的天使了：犹太教的天使当然是这一系的基础。在犹太人的信仰中，这些天使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上帝使者。这些使者们超出了凡人的范畴，飞翔在天地之间，奉上帝的指示而行；在圣经中，传达上帝旨意、拯救信者的是天使，审判不信神者、在审判之日毁灭世界的也是天使。――对天使来说，它们的任务就是“无限的崇拜、谦卑的屈服”――其实，若追根述源，这些天使们原本也是远古的犹太人所信仰的多神教及家神的偶像。在对雅赫维（YHWH，通译耶和华。但事实上对犹太人来说这个名称是不允许直接称呼的，其名字在旧约圣经里也是按照古代的拼写习惯来用四个无元音的字母来标注。犹太人在遇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将之讳称为“主”Adonai；这个名字真正的读音在古代也只有在一年一度的逾越节上才能由耶路撒冷圣殿的最高祭司念出，到了70年圣殿被罗马人毁灭之后那真正的读法就湮没无存了；至于各种各样的译名，也仅仅是根据不同神学家所添加的元音字母和字母位置的不同而来）的崇拜发展为一神教之后，这些旧日的小神依然保留，但是已经披上了天使的外衣，成为一种特殊的存在。这就如同基督教征服了罗马帝国之后，天使和昔日信仰中伴随每个人一生的守护神结合，变成所谓的个人“守护天使”一样；就是这样，基督教并没有将旧有的异教神灵完全消灭，而是把它们当作圣徒，继续民间的信仰――到了公元5世纪，一位叫做伪狄奥尼修斯(Pseudo-Dionysius)的学者写了一本名为《天上位阶论》的书，书中的第一次提出了今天我们所熟知的天使分类。这个作者对圣经，包括各类次经及伪经中的天使进行了系统的研究整理，遂制订了标准的、三阶九级天使的位阶；而且，因为他使用了（也许是故意伪称）圣经中的使徒门徒狄奥尼修斯的名字，所以在那个蒙昧的黑暗时代里，基督徒纷纷把他的著作奉为经典，就连教皇格利高里一世也宣示这一分类为教会承认的正统。
按照圣经里的一般说法，天使是由上帝用神力造成的。它们存在的时间要远在创造世界之前；天使们多以人形显现，用翅膀飞翔。构成它们身体的是空明的灵体（一说是一种纯净无邪的火焰，故而天上的最高一层也叫做净火天）；它们的数量众说纷纭，圣经中则干脆用“万万圣者”来代替：事实上，这根本无法计算。所有的天使都拥有人类无法企及的力量，但还不及它们的神；的确，对神而言，天使们是无知的。曾经有一位天使被“波斯魔君”阻挡了三个星期，直到米迦勒来援助它方才脱身；这也说明，它们远非无所不能。――至于那些堕落天使们，我们又怎能忘记？不再尊崇神之后，天使便即堕落，所得到的惩罚就是从天阶中除名，被打入地狱。但是，这也至少能说明，天使也是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可以自主行动的吧；而且在天使中那些爱上人类女子而堕天的古利格利(Grigori)们，难道也就没有一点自由意志及人性的光彩吗？
下面，让我们来看一下天使的等级（我在这里只能先给出简单的提纲式概要；在这个传说系列的后面，我还将详细介绍每一等级的天使）：
(1)Seraphim(炽天使/撒拉弗)
炽天使是最接近神的天使。它们与俗世无关，它们的任务就是围绕在神的周围高声赞美。炽天使也就是人所称的“六翼天使”：它们的翅膀数量非常明确，只有六只而并非六对。“炽天使”的名字来源于它们那在空中飞翔如火之闪电一样的身形；它们是最纯洁，无形无质的天使，在纯净的最高天中，代表着卡巴拉神秘主义生命之树上的1号天体。被记载下姓名的炽天使很少；它们的统领是《以诺书》中提到的大天使麦塔特隆(Metatron)。
(2)Cherubim(智天使/基路伯)
智天使代表神的智慧和力量，直接接收上帝的光芒。它们在生命之树上也正代表了2号天体，就是“智慧”。我们的这些智天使全都长有四张面孔，分别是人、狮、雄牛、鹰：这四幅面相象征了神的各类形象。智天使身生四张翅膀，它们的统领是司属月球的奥法尼埃尔(Opahniel)。
(3)Ophanim(座天使/在位者)
无论是在希腊语还是拉丁语里，座天使名字的含义都是“王座”(Tronoi/Throni)。但是它们在希伯来语的名字却是“Ophanim”――车轮；因为，座天使的外形正如其名一般，是生满无数眼睛、象宝石般闪耀发光的车轮。它们是神的思考的具象化，就象担负着神的战车（“梅卡瓦”Merkabah）一样，作为代表精神世界的上位三阶天使到代表物质世界的下位天使之间的层面，构成了物质世界的基础；它们代表生命之树上的3号天体，同时也飞翔于土星天之中。它们的统帅是雅弗基埃尔(Japhkiel)
(4)Dominions(主天使/统治者)
上面三阶上位天使的名称都在圣经中有明确记载。但是自主天使开始，所有天使等级的名字都不曾见于经典，这几阶的名字也都是表示某种事物及属性的拉丁词汇之拟人化，如Dominion（主权）就直接来自拉丁文dominus（主宰）。主天使代表生命之树上的4号天体，慈悲，并且负责掌管木星天。它们的统领是扎德基埃尔(Zadkiel)。
(5)Virtues(力天使/有德者)
就象它的名字一样，力天使象征神的美德，并且代表纯洁。传说耶稣基督升天之时就是由力天使引领向天国的。它们的首领是乌兹埃尔(Uzziel)。它们负责掌管火星天。
(6)Powers(能天使/有力者)
能天使象征了神的权威，是天军的前锋，天国的战士和护卫。它们的统领就是著名的“大君”米迦勒(Michael)，它们支配着太阳天。
(7)Principalities(权天使/有权者)
自上位天使以降，天使的形体逐渐物质化，终于，下位三阶的天使就有了形体。在生命之树上，每一阶天使都依序代表了从一号天体以下的一种存在；这也正是从精神沉淀到物质的过程（生命之树上的第十个天体是地球，也代表着人类）。这些权天使守护人间的国度，它们的统领是阿纳埃尔(Anael)，它们掌管金星天。
(8)Archangels(大天使)
Archangel是被普遍混淆的一阶天使。这些天使本来只是单纯地高过Angel的一阶存在；但是传统普遍将在神前侍立的七位（一说四位）掌握权柄的天使大君称为大天使，因此经常可以见到有人对为何如此低阶的存在却能担负如此重要的事务而感到不可理解……实际上，那些侍立在神前的“大天使”，如麦塔特隆、米迦勒等，虽然也被称为大天使，但那所指的并不是等级概念中的Archangel。它们是天使，但却超出了一般天使的等级；如果要比喻的话，《剑风传奇》中的“神之手”就是最好的写照。事实上，在基督教以前，旧约圣经就将天使称为神圣之子，这正能说明这些天使们的特出地位；基督教兴起以后，为了避免和耶稣基督的地位混淆，人们不再称它们为圣子了，但它们的地位却没有改变。（犹太人心目中的救主弥塞亚是个人类，这和基督教说基督是神之子的教义正好相反。）
至于一般的大天使们，它们的统帅是拉菲尔(Raphael)，这些天使统治水星天。
(9)Angels(天使)
这些“安琪儿”（笑）就是一般的天使了。统领它们的是加百列(Gabriel)，它们掌管着月球天。
虽然大致情况如此，但罗马教廷始终没有逐一确定那些重要天使的名字和司职，以致造成了一种混乱的局面。如果在你所看过的文献资料中出现的相同职司的天使名字和本文有出入也是完全合理的；此外，在神学以外的天使研究领域中，我们实在应该给日本人记上一功，因为再没有人象他们那样痴迷地搜集和整理有关天使的各种文献和资料了。因此现在网上所流传的有关天使的文章中多少都会出现一些日文的天使名字，甚至星辰天使、黄道天使、季节天使等各类天使的分类也都出自他们所搜集和整理的资料。
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天使一定要定有九阶，为了凑齐位阶的数量甚至不惜用拟人化的名词来硬造？诚然，犹太教世界观的宇宙有九层天球，但是基督教就是在初创的时候也并未采取这种说法。――实际上，只要把目光稍微放宽一点，理由就很明确了：不要忘记，基督教的广泛发展，正是在罗马帝国的末期。在那个时候，早期的皇帝们苦心维持的共和国外衣早已撕去，罗马皇帝变成了帝国真正意义上的主宰(Dominator)；因此，作为被人民所广泛信奉的宗教，当时的基督教不可能不在教义上作出一些变通。上面所说过的，把异教的神灵当成圣徒重新崇拜是这变通的一个方面，而这天使们的位阶排序就又是另外一个方面了。――从君士坦丁大帝开始，罗马帝国的国家官吏便开始条理化，分出许多等级，这些等级都是用某种头衔来代表其地位的。贵族的头衔共有下列数种：(1)最显赫者(Gloriosi)；(2)最崇高者(Nobilissmi)；(3)最尊贵者(Patricii)。此外，高级官僚又有下列的等级：(4)杰出者(Illustres)；(5)可敬者(Spectabiles)；(6)著名者(Clarissimi)；其较低级的又有如下数种：(7)最完备者(Perfectissimi)；(8)特出者(Egregii)；(9)“机密参议”(Comites)。不要忘记，写《天上位阶论》的伪狄奥尼修斯是五世纪的人――按照教会的说法，普通的天使最低下，而数量最多；最高阶的炽天使的数量则最少。其实，在人间也没有多大区别：高级的官吏寥寥无几，但普通的“Angeli”（使者）们自然是很多的。宗教反映人心，而人心和历史、社会的发展息息相关。脱离这一基础去研究天使，必然无法得到真正的结论；事实上，无论研究任何历史和宗教的问题，这样的基础必须牢固全然。
在文艺复兴的曙光照亮之后，欧洲的文学作品中也开始出现了描写天使的场景。但是，时代已经过去，思想解放的浪潮深入人心，天使们所代表的特质，就是那种对上位者的绝对、不加批判地服从，已经不被那些伟大的作者欣赏了。那之后的欧洲文学作品中虽然有天使出现，可很少着重描写它们。带领但丁走过地狱和炼狱的是他精神上的导师维吉尔，在天堂里给他领路的是他的爱人贝亚特莉采；弥尔顿的《失乐园》中的伟大主角是堕落的鲁希菲尔（另一种常见的拼写法就是路西法），那许许多多的天使只是过场或者陪衬（顺便说一句，现在很多人在讨论天使的时候都拿这本失乐园来说事。然而失乐园中对天使的描写，为了顾及到作品的描写和内涵，存在着很多谬误，并且其中的很多角色过多地掺入了弥尔顿个人的好恶及对政敌的影射。因此失乐园明显不适合拿来做研究资料）；等到歌德的时代，真正有魅力的角色反而是他的《浮士德》里的诱惑之恶魔梅菲斯特费利斯，天使们早就变得暗淡无光了。在现在的奇幻小说和动漫作品中，有的作品直接引入了严密（尽管不很确切）的天使等级系统，这种较严谨的引用在动漫中比较多；另外的很多作品则是只借用了天使的外貌甚或名字。如在D&D的世界中，天使们或犬头，或如精灵，或狼形鹿身，早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天使了（虽则这种东西确实存在，出自一些古老的异端教团）；至于劣等奇幻或玄幻小说中那些等级系统根本乱七八糟的花瓶一样的“天使”们，和真正的天使根本就不是一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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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待最后修订］
（二）撒旦-路西法
托现在各种动漫作品、奇幻小说和游戏的福，现在在天使和堕天使的这一大群中，最广为人知的一名恐怕就是那魔鬼之首，撒旦(Satan)，或称路西法(Lucifer)了吧。在这些现代的作品中，这位堕落天使长的形象和性格可称得上是多种多样；在那黑翼笼罩下的天空中可以看见恶魔的形象，堕落的天使再次飞翔：在他们之中的最高处端坐的，是神的敌对者所奉之王。
在开始叙述之前，需要先澄清一个事实。撒旦和路西法都是那魔王的名字，但“撒旦”才是他的本名，而“路西法”或其它的名称只是他的别号。撒旦这一名字和形象的产生可以追述至遥远的旧约圣经时代。在那个时代，和后世一样，定居在迦南（巴勒斯坦）的犹太人因其孤立性而被周边所有民族敌视，因此，同样也憎恨着那些敌对民族的犹太人自然要彰显本民族的正义，敌视敌对民族所敬奉的守护神，而在确立了雅赫维至高无上的独一真神地位后就更将它们视作恶魔。著名的巴尔、亚斯塔特、大衮(达贡)等，都是这样的例子，撒旦的形象也与此相同。追根究底，撒旦这名字来源于希伯来文的sathane，或者阿拉姆文的satana，意即“敌对者”(adversary)，――这本是魔王专属的一个名字，不过到了现在的时代，在某些时候，“撒旦”也可以泛用，作为称呼高阶恶魔的半专有名词。诚然，这个名字可以与“路西法”混用，是不用说的了；而别的高阶恶魔，如别西卜(Beelzebub)或梅菲斯特费利斯(Mephistopheles)等甚至也可以被称为“撒旦”：这种情况产生的原因，主要还是文艺复兴之后的作家在创作的时候，对这些恶魔的名字分得不是那么清楚的缘故――不过，人们一般在提到“撒旦”的时候，还是会把这个称呼加在那唯一的堕天使之王的头上。
综观近东神话，时有违逆主神意志的神祗被击堕地面的例子：如巴比伦神话中企图盗窃“天命平版”的暴风神鸟“祖”(Zu)一般，埃及神话中也曾有一个叫撒塔(Sata)的恶神被神的手腕打到地上；但那堕落天使之王最主要的形象，大概还是来源于一个迦南或腓尼基的神话――Shahar神的儿子Helel因觊觎主神Elyon的王位而发动叛乱，事败被打入深渊――这，也就是撒旦那另一个最普及的别名，“路西法”（或译鲁希菲尔，或译琉西菲）的本源。
所谓的路西法，本来不过是罗马万神殿中象征黎明时金星的小神，拉丁文中Lucifer的意思，也就是“运光者”（luc-，光、+.-fer，产生）。Lucifer确切来说是“早晨升起的金星”，就是中国古语所说的启明星，这个名字在英文里很恰当地翻译成“晨星”(Morning Star)；罗马人的宗教崇拜接近泛神论，他们心目中的神不仅是某种事物的代表，甚至是某种事物的某一形态的代表。比如说，在谷物的生长中，撒种有神，种子成长有别的神，掌管小孩子出生时第一声啼哭的是一个神，看护他走路的是另一个神，等等，天体的诸多变化当然也有各自对应的神；而同样地，“黄昏时落下的金星”则被称为“Noctifer”，中国古语也将其称为长庚星。……在旧约《以赛亚书》（14:12）中，提到过“明亮之星，早晨之子，你何竟从天坠落”，――“明亮之星，早晨之子”这一句的希伯来语原文是“Heylel,Ben Shachar”，直译过来就是“Shachar神的儿子Heylel”。在腓尼基乌加里特城的一首颂诗里也曾经提到了主神El与凡间的女子生出了破晓之神(！)Shachar与薄暮之神Shalim，但是并没有提到Shachar的儿子反叛Elyon的事情。事实上，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在这里只是发音稍许不同，其实是在说同一件事；接下来《以赛亚书》说得就更明确了（14:13/4）：
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El)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
我要升到高云(Elyon)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
这里所谓“聚会的山”(mount of meeting)是迦南神话中诸神的居所，相当于希腊神话中的奥林匹斯山。这里干脆就直接提到了El和Elyon的名字；虽然从《以赛亚书》前后的原文对照来看，这话本来是骂巴比伦王尼布贾尼撒的、把他的威权比作必将消褪的晨星之光，但其实作者所借用的比喻也就是那被击落到深渊中的迦南古神。这个时候，“因反叛而堕天者”的形象已经存在于传说之中了；犹太人接触到希腊和罗马文明、尤其是神话之后，形象类同的“晨星”Lucifer也就渐渐和“破晓之神”Shachar的“儿子”混同，成为堕天的恶魔。在公元前三世纪时的希腊语圣经译本（Septuagint七十子译本）中，已经把“明亮之星”译为heosphoros――同样也是希腊文中“运光者”的意思，也就是维纳斯的晨星。后来基督教早期的教父，主要是圣杰罗姆，看到新约《路加福音》（10:18）里碰巧也有一句“我曾看见撒旦从天上坠落，像闪电一样”，对比七十子译本的翻译，联想到那迦南的神被贬落的传说，于是便自作主张地把两者等同到了一起。这种说法长期在人间流传，路西法也就成了撒旦。
被称为“敌对者”的路西法，一般认为原本是天使中最美丽、光辉的存在，亦得到神的宠爱，被委任统领全体天军，然而路西法逐渐骄傲自大，妄想取代神的地位而发动叛乱，结果连同其追随者被神一同打下地狱。（关于此事，我将在后面的章节里详述）但是，路西法的形象，在不同时代的不同著作中均有所不同，在讨论路西法的时候，这一点是要特别注意的。
撒旦在旧约圣经中的形象，还不是邪恶的魔鬼之身；在这里撒旦这个词也只是指一般意义上的“敌人”而已。像在《约伯记》里的“撒旦”还是天使中的一员，喜欢对上帝的工作品头论足，挑出毛病，在上帝的准许下对义人约伯进行种种苦难的试验，和那个伟大的堕天使并不等同。撒旦形象的变化，开始于公元前三世纪以后的希腊化时代。这时的撒旦，已经和迦南神话中那堕天之神的形象融合，并且很明显地受到了祆教善恶二元论的影响，成为专属名词，特指那上帝的敌对者，堕落的大天使。《以诺书》中即将他称为是和不洁的天使们一同堕落的诱惑者，恶的元凶，在伊甸园里引诱夏娃偷吃禁果的蛇、连同日后几个被称为魔王的高阶恶魔――撒坦叶(Satanel)、阿斯蒙蒂斯(Asmodeus)、撒玛埃尔(Samael)――也时而被认为是他的化身。
到了新约的时代，撒旦的形象进一步地邪恶化了。他甚至不再是堕落的天使，而在根本上被称为“魔鬼”，光明的对立者。挑动一切邪恶的元凶。他对基督进行试探，并且，在世界终末之日到来时统领全部鬼魔和反对者对上帝作战。最早本来是犹太人指代罗马、以及尼禄皇帝的恶称“七头十角的大红龙”或“666兽”，在后世也被认为是撒旦的化身。按照启示录的说法，他终将被米迦勒击败，被关在无底洞里一千年，然后再次聚集所有势力抵抗，再被永远打入火湖和硫磺之中。而犹太教也吸收了基督教对撒旦的观点，把撒旦作为反叛上帝的恶魔领袖，而且圣经中几乎所有的恶行都能算到他的头上。
与撒旦等同的一神教中的恶魔，还有伊斯兰教中的易卜利斯(Iblis)。和《失乐园》里的故事几乎一样地，他起初也是真主座前最光辉的天使，但是当真主创造了第一个人类亚当，并且命令他敬拜他的时候，易卜利斯说：作为天使，我为什么要敬拜一个从黑泥中创造出来的物体呢？因而引起真主的愤怒而被贬落。易卜利斯的形象基本上和撒旦是很相似的。
进入中世纪之后，路西法的名字作为撒旦的代表，在万众的诅咒中流传；有一出人偶剧讲路西法堕天的原因，是因为神有事外出，留路西法看守他的宝座，其实是想试验路西法；看到神离开，路西法禁不住诱惑，终于尝试坐上了神的宝座。但就在他刚要坐下的时候，神就正好回来了，于是就将路西法打入地狱。……这样的事情，现在看起来实在是不讲道理啊。
在中世纪的恶魔，是绝对邪恶的象征。但是，这原因需要从当时的社会情况入手分析。生产力低下直接带来了疫病、饥馑、死亡；不断燃起的战火又使生命随时可能消失于血海之中。在这样的黑暗而恐怖的时代中，人自然就会想象有恶魔在危害人间；包括所谓的魔女在内，历史上历代的狩猎魔女以及恶魔的行动，都是发生在大灾大难之后。看惯了世间苦难的人类所能想象出来的恶魔，也一定是邪恶、黑暗、残暴的。到了现在，在生活安逸幸福的现代人心中，也想象不出有什么真正的邪恶；所以，在那些动漫和奇幻作品中，就连恶魔也变得有个性起来。尤其是路西法这样的充满反叛精神的存在，和死板的天庭对比，更加能被现在的年轻人所欢迎。这样一个魔王在很多作品中甚至会变得可爱，这也就是时代精神的变化和发展。……但是，对我个人来说，路西法就是那个被冰封在地狱的最深处，六翼扇动疾烈的霜风，口中咬着两个伟人和一个罪人、六只眼睛不断流出冰冷血泪的“悲哀之国的帝王”，就是昂首行走于火湖之上，高声呼唤群魔起来反抗的魔王撒旦；就是年轻的叛教者尤里安在仪式的幻觉中隐约见到的，有着宛如垂柳般灰色双翼、美丽而又充满哀伤的天使长晨星。――和这几个形象相比，其它所有小说或漫画中对路西法的刻画，就全都变得浅薄之极了啊。
[待续……]
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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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15 11: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