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龚觥公 于 2024-7-17 22:02 编辑
“Y县气象台2024年07月17日09时37分继续发布高温橙色预警信号:预计未来24小时内,X镇、Z乡、A街道的部分地区最高气温将达37°C以上,请注意防暑降温。” 门窗紧闭,拉上的窗帘将日光与目光隔绝在外,空调开到最低温度,冷气呼呼直吹。听着电视里传来主持人不带感情的播报,刘丽坐在沙发上心中暗道:“好像每年夏天都号称是有史以来最热的夏天,如果电视台没有瞎吹,那岂不是每年都比去年更热?” 脑海里闪过全球变暖、冰川融化、北极熊、企鹅、印度人等字眼,刘丽把目光投向客厅里的冰柜。这台厚重的美的冰柜是刘丽昨天刚买的,她不懂怎么挑选电器,只是去了印象中的“大牌子”旗舰店,随便买了台店里最贵的,要求直接送到家门口。 冰柜摆在客厅显得十分突兀,它散发着热气,凑近还能听到它在嗡嗡作响。 刘丽从沙发上起身,慢慢走向冰柜,然后将手放上去。 冰柜无动于衷,只是继续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刘丽掀开冰柜的盖子。 冷气缓缓流出,冰柜中,一双眼睛瞪着小丽。 这是一双死者的眼睛。
死者名叫张冰,是刘丽的丈夫。三十多岁的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包工头,几年前春风得意时迎娶了还是女大学生的刘丽,也算是老牛吃嫩草。但最近几年Y县政府财政紧张,房地产也不景气,不少项目结款拖拖拉拉,张冰变得有些拮据,至少做不到几年前那样大手大脚,每个月都能给刘丽买新包。他们的关系随之恶化,三天一小吵,十天一大吵。刘丽觉得自己这么年轻,嫁给老十来岁的张冰已经是委身下嫁,怎么这个油腻男连一个月几万的生活费都扣扣索索的?张冰觉得自己最近赚钱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这个女人跟碎钞机一样,几万块钱说没就没? “啊啊啊啊啊啊宝宝,你老公肯定是外面有人了,不然怎么这么抠门,说不定钱都给外面的野女人花了!!!” “呃呃,现在谁家里拿不出一百万?给几万都要吵架的抠搜男真别结婚了。” “plq的破防男太多了,一个月几万也叫吸血?破防男不会是一个月几千还想白嫖吧?” “告诉他,钱不给没关系,孩子自己生,家务自己做,看看到底谁会急。” “爱男娇妻别太离谱,真以为给蝻人省钱就会心疼你?蝻人只会把你当便宜货。” 前天晚上刘丽把自己的情况添油加醋一番发上社交平台,意外小火了一把,评论区有不少人对她表示同情,还有一些出谋划策的。 刷着支持自己的评论,刘丽越看越起劲,决定等张冰回来了就找他吵一架,把财政大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房门处传来电子锁开启的声音,醉醺醺的张冰拉开门,走进屋内。 “哟,鬼混回来了?”刘丽躺在沙发上,斜着眼拿话刺张冰。 张冰因醉酒而产生的欣快感顿时烟消云散,他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我不出门应酬哪来的钱?毕竟我不像某人那么闲,一天到晚躺在家里都有钱拿。” 刘丽从沙发上坐起,反击道:“我看你整天和狐朋狗友在外面请客吃饭,有钱的很啊!你老婆在家里躺着还能少吃点,你还可以省钱给外面的野女人!” 张冰皱眉,说:“我哪有什么野女人,唉,懒得跟你争,洗澡去了。” “哈!”刘丽冷笑一声,“心虚了吧?想逃跑了?” 她追上准备进入主卫的张冰,一把抓住对方:“今天你不把话说明白别想走!” “操!你个疯女人,撒手!” 是刘丽刚洗过澡,浴室太潮湿?又或者是张冰醉得太厉害,站都站不稳?还是两人争吵上头,开始互相推搡?原因不得而知,只有结果确信无疑地摆在她的面前:张冰脚一滑,后脑勺重重地撞在浴缸上,发出“砰”的一声。 刘丽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你个傻逼,怎么不摔死你得了!”预料中的冲突并未到来,张冰只是躺在浴室地板上,眼睛直勾勾地瞪向天花板。 “呕呕呕......”他吐了。 “操,你别真呛死啊!”刘丽有些慌乱地蹲下,费力地把张冰的身体调整成侧躺,免得他因呕吐物窒息。 “呕呕呕......”张冰止不住地呕吐,身体蜷缩成一团。刘丽的身上也沾上了一些呕吐物,她嫌恶地起身,拿毛巾把身上的呕吐物擦干净,然后丢到一旁。 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张冰,刘丽撇撇嘴,说:“你就在这里睡一晚吧。”随即返身进入次卫,洗澡睡觉。 第二天大早,刘丽打着哈欠进入主卫,扫了一眼,发现张冰依然在地板上侧躺着,和他的呕吐物一起。她用脚尖轻轻地踢张冰的背:“喂,起床了!” 张冰一动不动。 “怎么睡得死沉死沉的?”刘丽蹲下去,准备拍醒张冰,但巴掌却僵在半空中。 双眼瞪大却没有焦点,口鼻都没有气流进出,胸膛不再起伏——张冰死了。 “不能报警!”刘丽冷静到自己都有点惊讶。“就算人不是我杀的,也是和我吵架的时候摔死的,报警我肯定脱不了干系。” “那尸体怎么处理?这么热的天很快会发臭的,切碎冲下水道和喂狗都需要时间,要是他客户找上门,或者邻居闻到臭味上来投诉就糟了。” 刘丽低头看向张冰的尸体,心中涌上后悔和憎恨之情:“张冰,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害我还要处理你的尸体......” “等等,张冰、冰,我可以先买个冰柜把他藏起来!至于怎么处理等以后再说。”
时间回到现在,刘丽看着冰柜里的张冰,他的全身都结上了一层白霜,眼睛瞪大,用自己的生命诠释着“死不瞑目”一词。刘丽咬着嘴唇,用手去探张冰的鼻息,突然,黑暗降临了。 “啊!”刘丽惊叫出声,缩手后跳,急急忙忙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跑去拉开窗帘。窗外依旧骄阳似火。点开微信,进入小区群,业主抱怨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物业不咸不淡地解释:附近电力施工挖断了电缆,正在抢修。 “原来是停电了。”刘丽松口气,又心中一紧,连忙跑回冰柜旁,把冰柜的门给关上。“停电几小时,应该不会就发臭吧?”她还没下好处理尸体的决心。 十几个小时过去,夜幕降临。 小区群里已经把施工队的祖宗十八代都侮辱过一遍了,还是没有来电的迹象。室温已经飙到30摄氏度,刘丽躺在地板上蹭凉,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社交平台上支持她的评论还在增加,但此刻她看着只觉得恶心。“要不是你们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瞎出主意,我现在还在安心当好太太!”她点下删帖键,刹那间、近百条评论和上千点赞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要是尸体也能这么简单删除就好了。”她这样想着,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呼~呼~呼~”冷气吹在刘丽的脸上。“来电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这是她此生做过第二后悔的事。 “有冷气为什么房间还这么热......”这是刘丽此生最后一个疑问,而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她睁开眼后,看见了张冰挂着白霜的狰狞面孔,他的脸和刘丽贴得极近,鼻孔里正喷出阵阵白色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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