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清清了嗓子。
面前巨大的单面观察用玻璃不仅清晰的映出了对面的实验场地,还有些许的反光隐隐映出了老胡那邋遢和疲惫但又略显兴奋从而有一种挡不住的猥琐扑面而来的脸。
老胡是个胖子,高大的胖子,白大褂在他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紧身感。他见我不搭腔,提了提裤子,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憨厚。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我是个讨厌和人打交道的人,多说一句话也嫌多,就算是周围都是同一个场所里工作的同类人也一样。
“人类一切的行为,从最简单的欲望和需求,到复杂的文化和道德,还有各种社会和经济行为,都是以它们的生存环境决定的。”
不管从我嘴里说出什么样的话,我相信在老胡眼中的我,和刚才我眼中的他,没有什么印象上的区别。
“换句话说,只要给定生存环境,人类就会作出相应的反应,发疯只是某种条件下某些人类选择的应对方式而已,其他的各种他们发明的概念中的法律,宗教,文化,保守,激进,理想,现实,都是类似的东西。”
老胡把手里的咖啡端起来嘬了一口,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冰冷的玻璃,让对面的热闹和喧嚣也仿佛静止了下来。
“人类认为是时代的变化,好像这个时代是他们口中的上帝一般可以偶尔施舍的撒下好运的种子或者让厄运如洪水一般的席卷世界,而这只是因为他们缺乏自由观察和组合随机事件在收束时的可能性的能力而已。”
我用我的触须把面前的玻璃再擦干净,明亮的视觉回来了,对面热闹的人类狂欢也回来了。
“环境和人都会变化,也都能变化。不管有病没病,就像其他单体的情感和行为,就像人类创造的文明的每一个部分,呻吟作为一种生理能力是一个人自己的选择。”
我不再看着老胡那张永远也记不得的面孔,只是看着对面的人们。大概如果从一个人类的角度确实很难判断他们是在发疯还是只是单纯的非常高兴,毕竟他们都在做着他们欲望最渴望的简单事情。说到底,他们和老胡有什么区别吗?如果老胡愿意,他倒是确实可以变得和他们一模一样。
“明白了。”
老胡转身向机库走去,我们是该准备返回地球了,接下来的实验可能需要一些新鲜的实验品。装疯是一种逃避,我们不需要逃避实验的实验品。
“他们没疯。”
-- 摘自Amon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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